h2>慈宁宫外,大长公主和清河县主披发跣足的跪在台阶前。十月寒冬,宫门前寒风凛冽,两个女人却只穿着白色的单衣。
“民妇治家无方、教子不严,以至于齐令源、齐勤之父子犯下弥天大错……”
双膝跪在又冷又硬的青石地板上,四周都是冰寒刺骨的冷风,人一张嘴就能吐出一团白气,六十多岁的大长公主身子微微摇晃,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但她还是极力忍着寒冷,口齿清晰的说着告罪的话。
清河县主无辜陪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原以为她只需要将大长公主带进宫就可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差事,在春晖堂的时候,她便给应了下来。
但等她回到萱瑞堂,静下心来一想,才发现问题:她带着大长公主进了宫,大长公主一个做长辈的跪下请罪,她清河县主这个做晚辈的决不能在一旁看着呀。
再者,闯出祸事的虽然只是齐令源父子,但齐家没有分家,齐令先也要连坐,黔国公的爵位不就这么没的嘛。
严格来说,清河县主也当为齐家的男人们请罪。
所以,清河县主理当跟着大长公主一起来谢罪。
可、可问题是,清河县主根本不愿意啊,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前请罪,很丢脸的好不好?
再者,清河县主料定,如果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皇后定然不会帮忙求情,而皇太后和圣人也乐得看大长公主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现在……
娘的,又被平安老虔婆给坑了。
清河县主在心里爆了个粗口,齐家东府果然都是祸头子,齐令源父子不安分,大长公主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算计人!
“……令圣人忧心、令无辜百姓深陷战火,民妇愧为萧家的女儿,民妇不敢奢求皇嫂和圣人的宽宥……”大长公主颤抖着双唇,气息开始不稳,大腿以下更是失去了知觉。
慈宁宫里,皇太后正斜倚在紫檀五屏风宝座上,悠闲的品着茶。
皇后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神情有些焦急,双手无意识的撕扯着帕子,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抬眼觑了下太后,试探的说道:“母亲,已经一刻钟了。”
太后眯着眼睛,心里很清楚儿媳妇在说什么,但还是故作疑惑的嗯了一声,“什么一刻钟了?”
皇后吞了吞口水,太后一开口,她就明白太后还不想轻易放过大长公主。
想来也是,当年大长公主跟高贵妃交好,没少仗着长公主身份给还是皇后的太后添堵。
甚至有几次,大长公主还暗地里撺掇先帝废了太后,然后扶高贵妃上位。
大长公主的丈夫和儿子更是旗帜鲜明的支持蜀王,险些将还是太子的当今皇帝扯下储君的宝座,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太后母子和大长公主一家的冤仇不是一般的深哪。
过去没有机会整治,如今好容易有了磋磨大长公主的机会,太后又岂能放过?
但……大长公主如何,皇后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老不死的贼婆子若是能就此一命呜呼那还好了呢,正好也能给侄女去一个祸害。皇后心疼的是她的侄女啊。
皇后是家里的嫡幼女,清河县主是马家大老爷的嫡长女,所以这对姑侄年纪相差并不多。
两人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情谊自是不必说。否则,皇后出嫁后,也不会想方设法的给侄女弄个县主的诰封了。
眼瞧着侄女跟着老贼婆一起受苦,皇后心里就跟针扎一样,好不难受!
皇后蠕动了下嘴唇,保养极好的面容上写满挣扎与犹豫。
太后却从腕子上褪下一串凤眼菩提串就的念珠,一下一下的拨弄着。足足将一百零八颗珠子数了三遍,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皇后惊喜万分,但又觉得不安,婆母积攒多年的怨气好容易有机会宣泄,如今却因为她而被迫中断,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母亲,我、我——”皇后与太后婆媳的感情还算不错,皇后发觉自己的失误,语气中满是愧疚。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不意外的看到皇后脸上的神情,笑着说道:“放心吧,不是为了你。那位到底是高祖和贞烈皇后仅存于世的骨肉,哀家这个做皇嫂的,也不能做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