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跑得一阵,我吩咐石福把速度放慢下来,缓缓而行,我掀开窗帘观赏外面的风景。从道边的疏林中,隐隐能看见几间茅舍,远处的草桥静静的躺在细细的流水之上,几叶扁舟泊在河边的老树下之下,又有几个脚夫赶着一车煤球向汴京城走去……
这种画中风情,让人陶醉。倘不是因身处国家权力之旁,倘不是因为早已预知这个社会可能会走向的结局,单看这景象,谁忍心去打破这诗意般的宁静?但是帝国的喧嚣声渐渐入耳,这个注定是大改革的时代,是不能再允许社会如此平静下去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我的感叹,身边渐渐传出来喧哗的声音,路上行人愈来愈多,有人骑着毛驴悠闲的漫步,有人坐在轿子上享受有钱人的特权,也有人欢声笑语,也有人愁眉不展,骑马的,挑担的,人们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汴京城。
一个小厮兴奋的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一些建筑,对我说:“老爷,你看,那是咱家的印书坊……”我微笑着回应他,眼光所及,却发现一个骑在驴背的书生正拿着一本新书在读。
我对这个社会的影响,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大,但是总有一些如细细的毛毛雨,无声无息的沁入这片土地吧?
不知不觉之间,马车已经入城,汴河上粮船云集,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由纤夫牵拉,或是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紧张地卸货。名为虹桥的大木拱桥上,人们熙熙攘攘,一路行去,就进入了城楼以内的街道,可以看见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书店、庙宇、公廨……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又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一点的商店门楼扎着“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回想起初到这个世界的情景,暗暗里也感叹着人生的际遇……
我让石福把马车停到汴河边的一座酒楼旁,下得车来,抬眼望去,只见市招上三个大字:“群英会”。我嘿声失笑,快步走了进去,两个厮连忙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