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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姹紫嫣红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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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自己从小就喜欢钓鱼,就难得万事不想,趴在栏杆上,盯着那些钓鱼人看了好一会儿,想着船上应该会有鱼竿卖,就是不知道贵不贵,如果一两枚雪花钱就能拿下,那么练拳之余,确实可以去船栏那边碰碰运气。

回到屋子,陈平安吃着除了新鲜并无半点灵气的瓜果,开始盘算练拳一事,二十万里行程,耗时两个月,期间停留各国仙家渡口和修整补给,加在一起大概是四五天左右。这艘渡船航速逊色鲲船不少,这也正常,鲲船是北俱芦洲大门派打醮山的跨洲渡船,远远不是这座渡船能够媲美。

陈平安大略算了一下,若是一天除去吃睡闲杂事,算它两三个时辰,争取每天练拳九到十个时辰,加上如今出拳由慢转快,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么每天可以六步走桩三千六百次左右,两个月六十天,差不多能练拳二十万遍。

听上去是一道很简单的术算,可当真实行起来,对于练拳无比娴熟的陈平安心知肚明,能够让人抓狂,哪怕是自认定力尚可的陈平安,都觉得有些困难。之前练拳,不管是去大隋,还是南下到达梳水国,一路上到底是逢山遇水,各有风光,可此次乘船,却是要在这方丈之地,好似枯槁面壁一般。

最重要是走桩一事,比起竹楼跟老人练拳吃尽苦头,是两回事,后者更多是考验承受皮肉之苦、神魂飘荡的“快刀短痛”,而前者看似轻松闲适,一拳一拳递出去,越到后边,越是一场钝刀子割肉的长痛,就像那场从黄庭国古栈道入关大骊的风雪天,到最后每呼吸一口气,就像是在吞刀子。

难怪老人说,武夫淬炼,既要与天地斗力,承受山岳碾压肉身的苦痛,也与自己斗心,文火慢炖熬出一个定字。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关上阳台门后,开始走桩,脚步轻,出拳快,拳意淌。

之后便是这般枯燥乏味的日夜不歇,陈平安甚至都不去渡船饭馆进餐,只以干粮就酒糊弄一日三餐。

入夏之后,哪怕地下河道天气清凉,陈平安仍是大汗淋漓,从屋门这边走桩刚好停步在阳台边缘的木门,一遍拳桩之后,转头再来一趟,久而久之,屋内地板全是大汗水渍。每次练拳到精疲力竭,就小憩片刻,在这座狭窄房间内,不像之前远游,总有种种顾虑,就只是沉下心练拳而已,一天十二个时辰,刨开睡觉两个时辰和中途几次休息,最后是整整九个时辰的出拳,浑然忘我,天地好像就只有这么点地方,再无名山大川,再无大河滔滔、山风吹拂和雨雪凌冽,仿佛春夏秋冬和生老病死只在方丈之间。

两旬过后,观景阳台的木门,一次都没有打开。

夜幕中,陈平安躺在地上,衣衫浸透,地板湿漉,像一条给人拽上岸的鱼,大口喘气。

陈平安咧咧嘴,想笑又笑不出,若是那位精通刺杀之道的买椟楼楼主,这个时候偷袭自己,如何是好?

视线低移,望着那只养剑葫芦,就只能靠这两位小祖宗了吧。

接下来一旬光阴,陈平安不得不摘掉腰间的酒壶,甚至连脚上的草鞋都一并脱去,卷起袖管裤管,光脚在屋里来回走桩练拳。

由炼体入炼气的武道第四境,仿佛只差一口气,就能跨过去剩余的那只脚,可偏偏那只脚,就像深陷泥泞之中,陈平安死活拔不出来,一整月的练拳,仍是进展缓慢,将那只脚从泥泞中拔出些许。

练拳间隙,外边的天地,也不是全无动静,两边邻居乘客习惯了渡船生活后,便不再拘束,左手边那间好像是一屋子的江湖豪侠,每天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畅谈江湖恩仇,只是言谈之间,多以别国官话聊天,极少时候才蹦出几句宝瓶洲雅言,陈平安每天练到极致阶段,就会从玄之又玄的“忘我”境界跳出,些许动静,就会响如春雷,所以听着那边的高谈阔论,陈平安只觉得有些烦躁。

而隔壁右边的住客,像是山上小门派的仙师在下山游历,相对安静,但是每天早晚两次的修行功课,要齐声朗诵山门科仪,木板隔音不好,这些下五境的练气士又用上了独门吐纳术,也是一桩烦心事。

若说这些还能忍受,那么有一件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就有些让陈平安哭笑不得了。

头顶渡船三楼,住着的都是有钱人,大概陈平安屋子的上边,是一对山上的神仙眷侣,恩爱缠绵异常,经常会有吱吱呀呀的床铺摇晃声,透过地板,传到楼下,这也就罢了,那位女子练气士,大概也是个情难自禁的,经常嘤嘤呜呜“哭出声”,细细绵绵的,显然是给男子欺负得惨了,陈平安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女子如此遭罪,那就别次次顺着你男人啊,既然是夫妻,何不双方敞开了讲一讲道理?

陈平安对此无可奈何,总不好去楼上敲人房门,跟男人说你以后多怜惜一些道侣,莫要再得寸进尺了。这种别家闺房事,陈平安一个外人,哪里开得了口,而且不近人情,肯定不占道理。只是陈平安也发现自己不喜楼上的叨扰,左边那些江湖豪客却喜欢得很,一有床脚吱呀声和女子呜咽声传下,他们就会立即停下谈论,人人嘿嘿而笑,陈平安从难得几句听得懂的宝瓶洲雅言获知真相,他们竟是像在观摩一场武道宗师的巅峰大战,探讨得极为用心。

而右边的山上仙师,似乎也有挺心有灵犀,四人遭遇此事,总会默契地一言不发,但是呼吸显然比起平时要紊乱几分。

看来气得不轻了,也很恼火。

好在这些有碍练拳心境的忧愁,陈平安开始逐渐适应。

便是有一次大白天的,头顶床脚摇晃得震天响,女子大哭不已,陈平安也就只是默默喝着酒吃着干粮,只是希望可千万别地板坍陷,连人带床一起砸在自己头顶。

渡船中途几次在别家渡口停歇,陈平安因为连门都没有打开过,就没有领略到南部诸国的风土人情。

陈平安算了一下时间,如今大概是芒种时节了,若是在自己家乡,如今正值农忙,有芒种糜子急种谷的说法,哪怕是一些在龙窑烧瓷的青壮男子,都会被准许回家帮忙,当年在自己那座龙窑担任窑头的姚老头,虽然脾气差爱骂人,可在这类事情上,十分大度,别的窑口一般只放三天假期,姚老头会给四五天,只是苦了刘羡阳陈平安这类早早没了祖传田地的可怜窑工,由于窑口缺人,龙窑窑火可不管你是不是少人,所以陈平安早年在这个时候,反而比下地农作的人还要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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