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挽着她的手臂,负责在旁修订补正,轻声道:“给人一种孤独感,人在此,心却在天涯。”
萧云晃晃茶杯,没有就这个问题铺展开去,反压一筹道:“多愁善感,似乎总是你们女孩子的专利。”
两个女孩还想继续往下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无从开口。
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世界,太深远,也许不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所能共鸣的,她们选择了沉默。
萧云重返故里,将视线又转回到那个病态青年身上,轻声问道:“那个青年,你们认识吗?”
唐悦儿循着萧云的视线望过去,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面孔生,不认识,俞晴,你认识吗?”
见多识广过目不忘的俞晴也颓然摇头,看来还真是一个结庐远人境一问三不知的神秘人物。
萧云想了想,又问道:“一点印象没有”
唐悦儿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今晚是第一次,可能小宝会知道,等他回来,再问问。”
萧云点点头,负手思索着。
俞晴有些好奇,问道:“他怎么了?”
萧云轻声道:“他有点奇怪。”
俞晴下意识向吧台那边望了眼,不解问道:“哪奇怪了?”
萧云凝视着那个青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他似乎一直在等着些什么。”
两个女孩轻微一震,显然被吊起了胃口,也有样学样,定睛望向那个青年。
她们这一代人,都是在日本侦探漫画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对于有些神秘莫测的东西特别敏感。
可是,现实总是那样残酷,会让人多多少少有些失望。那个青年只是像一座石雕般,闭着双眼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她们不明白这个脸色苍白得异常的病态青年为什么会引起萧云这么浓厚的兴趣,若不是他问起,她们是绝不会留意到这么一个边缘人物的。
也许萧云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所以才留意到,微微眯起眼睛,思索愈深,两道如刀浓眉皱得愈紧。
两个女孩却没他那么好兴致,半途而废,低声谈论起了在场的那些一线男女明星们,不时轻笑几声。
明星们在荧幕底下,总没有他们饰演的角色那般铮铮铁骨,此刻正对着那些老板大款笑脸迎人。
倏然,萧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逐渐明亮起来,忽然问道:“他之前是站在哪里的?”
两个女孩本正在看着方才找明星要的那些签名,却被萧云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如坠五里云雾,唐悦儿皱着黛眉回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就站在这个角落里聊天,那个青年好像……嗯,就一直站在我们旁边的这个窗台,对吧,俞晴?”
俞晴点点头,她当时也就瞄了一眼就兴致乏然,而现在由于没弄懂萧云的真正意图,显得有些迷茫。
萧云没有说话,缓缓走到旁边的窗台,平目向窗外望去,玻璃透明,外面的夜景一览无遗。
他安静了片刻,又侧头望向两个女孩,问道:“他一直站在这里?”
唐悦儿这回彻底忆起,答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我不知道,不过在你来之前,他是一直在那的。”
萧云若有所思,转头望向窗外,窗外很黑,让人看不远。
楼下雨篷外的瓷砖地面依然是湿漉漉的,映照出会馆的无数霓虹灯光。
遮弥苍穹的厚厚云层仍未散去,遥远的天际偶尔亮起几道闪电,转瞬陷入更黑的黑暗。
“他们回来了!”
唐悦儿的一声欢呼,打断了萧云的沉思。
两个女孩显得很兴奋,笑颜如花,向着大堂门口不断招手。
萧云知道是张宝他们回来了,也微笑着转身望去,却在那一瞬间呆住,随即砰然心跳。
张宝和孔阳似乎是两个招花使者,每次出现都会带来意外惊喜,昂首阔步的身后,又跟着一个女人。
她可能不像苏楠那样艳压全场,甚至很多男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转移阵地,但却揪牢了一个人。
萧云。
紫色的名牌纱裙,紫色的蝴蝶围脖,紫色的高跟凉鞋,紫色的精致挎包,紫色的钻石手链,紫色的淡淡眼影,甚至,连盘起她一头乌黑秀发的发卡也是紫色的,除了项脖上的那块白玉,女孩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片紫色的格调中,仿似一朵开在峭壁上的紫罗兰,高贵典雅,独傲群芳。
本来,这样秀美绝俗的女孩,没理由不引起牲口们众所周知火辣辣的注视目光。
可惜的是,这朵紫罗兰太冷了,孤傲冷艳,眼神如同一口干涸了千年的枯井,没有任何温度。
幸好,一副黑色细框眼镜让她精致清美的脸庞多了几分知性味道,也添了几分温柔。
她款款而行,直视着前方,那副姿态傲然冷淡,从头至尾没有与任何人的眼神有过交汇错落。
男人们是一种理智过人的肉食动物,遇着这种冰美人,只好冷处理。
冰美人戴着眼镜,视力自然差不到哪去,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正藏角落里向她招手的唐悦儿和俞晴,直到此时,她的眼神才有了些许温度,冰冷无情的唇线轻轻上扬,浮起一个淡若白菊的微笑。不过,这抹难得一见的微笑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消失殆尽,甚至,她那本就冰冷淡漠的脸庞还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一层腊月隆冬久雪初晴时的寒霜。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人,这是件极不幸的事,她宁愿这是个幻觉。
可是这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那个可恶的男人正站在她的两个好朋友旁边,微笑盈盈地注视着她。
萧云当然也认出了这朵紫罗兰,前些日子,在千万楼间的专属公路上,她差点打了他两巴掌。
他没想到张宝和孔阳去接的人,就是这个女孩,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