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髦女孩笑了笑,轻声道:“算你还有点常识。”
称赞声还没有落幕,紧接着,马锦绣就说了番很没有常识的话:“那当然,我涉猎的知识是相当广泛的,福尔摩斯是英国人,和日本的柯南一样,都是世界最知名的大侦探,不过我还是喜欢柯南多一些,人家这么小就能破这么多案,福老还是差点。”
“……”
话题很快轻松起来。
萧云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子,轻轻地抛玩而起。
这颗小石子似乎与他同生共长,想消失时就不见,想出现时就现身,信手拈来般神奇。
忽然,四人还没有谈及多少,便又沉默了下来,齐刷刷地再次望向了马路的尽头。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马路的尽头仿佛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在牵动着他们的神经。
难道那辆红色宾利又折回头了?
确实有车在马路的尽头出现,不过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黑得如同即将到来的黑夜。
在霞光中,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福特仿似两个鬼魅黑影,一前一后缓慢驶来。
在这种只有泥头车出没的工地领域,出现几辆一个轮子顶得上一辆泥头车的豪华轿车,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刚才那辆红色宾利还算比较低调,远远停在马路尽头,没有惹人瞩目,而这两辆黑色福特却大胆妄为,径直开到工地旁,到了那几棵橡树边才停下,一路上扬起一阵不小的黄尘。
车已停,尘未散。
片刻,从后一辆福特下来四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
他们的长相风范只能用霸道两个字形容,魁梧的身板像四座移动的矮山,对任何人都极有压迫性。他们行如风,站如松,开门、下车、关门、走到前一辆车、护卫张望,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给人的感觉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如此排场,不用多说就知道前一辆福特里面坐的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
这批不速之客在这个不毛之地所引起的巨大轰动可想而知。
许多还没来得及回到工棚的工人们觉得无比新鲜,纷纷驻足观望,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唾沫四溅地猜测着这两辆黑色福特的来历与来意。更有甚者,从工棚里端着锅碗瓢盆、沓着人字拖就出来瞧热闹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艳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西装领带的彪形大汉。
他们整天跟砖头水泥打交道,忽然见着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大世面,不禁眼前一亮。
那种兴奋异常而又心生畏惧的感觉,就像偷看某个工友的媳妇洗澡,让人既喜又怕。
不明真相者,还以为是哪个官场人物带着一众要员视察工作来了。
马潼关并不是个坐井观天的人,在外漂泊了这么些年,总会多多少少见识过一些混黑大佬在身后带着一批随从跟班的庞大场景,但今天这么近距离的碰到这个咄咄逼人的阵象,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胆怯,缓缓蹲了下来,掏出那包便宜的广州烟,瑟瑟抖抖地点着,抽了一口,稍微镇定了些,但眼神中还是掩不住升斗小民那种慌张。
那条土狗似乎也感觉到了它主人的那种压抑,灰溜溜地趴在他身边,耷拉着脑袋。
马锦绣倒没有什么惊讶异样,反而是心花怒放,那股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这种凌然人上的彪炳气焰,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时髦女孩虽然躲在了他的身后,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直盯着那几个人,满是好奇。
对于她这种青春逼人的女孩来说,新鲜刺激的事情总是带点神秘,而又高不可攀的。
只有萧云还是老样子,轻轻抛玩着那颗小石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漠不关心状,在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状况下,始终波澜不惊,心境出奇的平静祥和,隔岸观火地淡淡望着那辆被重重围住的福特,没有刨根问底的yu望,也没有曲意逢迎的乖张,就像佛门圣地的清规戒律,不管红尘俗事,不问凡间疾苦,一如既往的高情远致。
人群中间似乎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大言不惭地在众人面前分析着:那两辆车好停不停,偏偏停在了橡树旁边,这就是个明显的暗示信号,肯定跟橡树底下的那几个人脱不了关系,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大戏上演。
大家伙听到这个貌似合情合理的分析,无一不表示赞同,同时向橡树底下的那几个人投去了同情的眼神,但有两个人却露出了猫哭老鼠般的假慈悲笑容,他们就是刚才因为偷懒而被马锦绣臭骂一顿的那两个耳钉青年。
然而,事实雄辩地证明,众人要大失所望了。
霞光满天。
福特的车窗玻璃反射出耀眼光芒,使人无法逼视。
很久了,车停在那儿一动不动,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车里的人没有下车的意思,车外的人也没有开门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