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把一个木头风哨绑在树枝上,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里面充作簧片的三角形木翼,略带疲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天狂:“阿狂,你觉得阿浩让我们做的这个东西,真的管用吗?”
天狂的外表完全符合北方蛮族审美标准。他宽阔的肩膀就像一块岩石,低哑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力量,没有丝毫迟缓,坚定得绝对不容别人怀疑:“当然管用。”
长林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以前用过?”
“没用过。”天狂摇摇头,他对这件事有着专属于自己的理解方式:“这是我弟弟做的,他很聪明。”
对于一个饿得半死的人,再没有什么比一顿丰盛美食更有说服力了。
天狂从未见过先把熊肉炒过再慢火炖煮的做法。他以前根本不知道在肉汤里撒上一点干燥树叶能让汤味变香。对于食物的记忆,更多是来自死去的阿娘。家里那口锅日复一日都在煮汤,这项工作后来交给了妹妹天霜。海水是唯一的调料,盐巴倒也不是绝对没有,只是数量少得可怜。可即便就是这样简单、粗糙的食物,也不能每顿都让人吃饱。
阿爹活着的时候,每逢吃饭,他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差不多就行了,留到下顿再吃。”
粮食很金贵,每年产量都很少,如果没有狩猎所得,根本维持不到来年春天。在“饥饿”这个问题上,磐石寨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即便是身份尊贵的头领和祭司也一样。
天狂从未想过能用那种简单便捷的方法对付暴鬃熊。
也许以前也吃过几顿饱饭,只是时间太久了,记忆已经模糊。阿弟那晚煮了很多熊肉,家里的三口大铁锅全都用上,吃饱的天狂第一次感觉到幸福,很撑。
以前让自己看不起的懒惰兄弟,现在变成了让天狂为之崇信的智者,以及医者。
在附近另一棵树上绑好风哨的长峰走过来,他脸上同样充满了困惑神情:“按照阿浩的说法,这次如果顺利的话,整个冬天我们都不会挨饿,是真的吗?”
天狂的铜黑色皮肤泛着一层油光:“我们必须相信阿浩。要知道,即便是头领和祭司也不敢说这种话。寨子里的老人差不多杀光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真能熬到明年春天,寨子里也剩下不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