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厚义亲手提携的严回意根本不在领导的考虑范围内,即将入主长兴的领导非常年轻,还不到四十岁。
顾厚义在纪检部门谈话之后回到了医院,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直到一盒烟全都抽完,这才起身离开。
没让司机送他,本来家住得也不远,和医院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
处暑已经过了三天了,天气还是那么热,顾厚义的内心却有些说不出的凄凉,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望着已经落伍于时代的病房大楼,这座大楼已经在闹市尘烟中屹立了二十二年,当时他还是长兴年轻的副院长,老院长让他主抓基建,是自己亲手建起了这座二十一层高的大楼。
二十一层意味着面向二十一世纪,大楼建成的时候,在东州的五大综合医院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这座大楼也象征着长兴最后的荣光。
进入二十一世纪,长兴在方方面面都被其他的兄弟医院超越,长兴的建设仿佛被画上了休止符,所有的荣光都凝固在大楼封顶的刹那。
顾厚义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围挡,长兴医院的西南角,困扰他多年的棚户区已经被夷为平地,这里是他亲手勾画的蓝图,再过几年,一栋现代化的病房大楼就会拔地而起,长兴医院也会迎来二次腾飞。
他早已清楚自己无法在任期内完成大楼的建设,他只想亲手为二期工程奠基,现在已经成为奢望。
下个月去市科协,留给他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六年的规划和努力,所有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顾厚义望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精心准备的一切都留给了继任,新来者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这一切,为他人作嫁衣裳。
想到这里,顾厚义一阵心痛,他将长兴看得太重,看成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家。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医美中心的这场风波对他的影响比预想中更大。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神经科主任赵永胜打来了电话,询问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顾厚义表示自己没事。
肝火太盛,其实就在他前去说明情况的时候,心头还憋着一团火,他想把最后的热情和能量留在长兴,可现实终究是现实,认清现实的那一刻,那团火瞬间熄灭了。
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雨点,顾厚义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医院,虽然他明天还会来长兴,可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长兴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从现在开始他和长兴渐行渐远。
走出医院的大门,夜幕已经降临,回望病房大楼亮起的灯火,仿若看到一艘黑夜中的巨轮。
顾厚义就这样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站着,恍惚间那巨轮离自己渐渐远去,他就像一个年迈的船长,望着远航的巨轮无能为力,剩下得只有苦涩和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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