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看着眼前的酒杯,足足过去二三息时间,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又笑了第二声、第三声,声音也不断拔高,进而变成大笑!
“七皇子,你今日前来竟然是为了与我求和?”
平日里一举一动都颇合礼数的陆景,这时候却笑得直不起身来。
“殿下身具重瞳之资,可观天上仙人之法!殿下正妃乃是少柱国府邸中的李雾凰,母家乃是当朝褚国公府,如今却不远数千里之遥,神念化作化身前来,要与我冰释前嫌?”
陆景笑得灿烂,七皇子却并无丝毫气恼,他慢条斯理为自己倒酒,又仔细品酒。
“在我看来这清酒的味道太过寡淡,入了喉咙又有些辛辣,比起那些有名的杯中物却是差了许多。”
七皇子道:“我心中既有大志,又察觉了过往抉择有些问题,又怎会因为脸面,而不去修正这些问题?
先生……你又为何发笑?是否觉得你胜了我一筹?”
陆景脸上依然带笑,摇头道:“并非如此,我是在笑殿下方才说的话。
殿下方才说你我之间周旋久,说你我之间在彼此残杀、交锋,又说要让你我的恩怨消解在这酒中……”
“只是,殿下似乎忘却了许多事。
比如一直以来、自始至终,俱都是七皇子一脉对我出手。
李雨师、李观龙、褚国公府……
养鹿街、舞龙街、角神山……
就连我到了河中道,你麾下槐帮袁奇首也要带着八百玄冰甲士,于葬龙城前杀我。”
“我一路在这些截杀中,与殿下轻飘飘的命令周旋,以此来争一条性命!”
“在殿下看来,我杀了诸多殿下麾下的强者。
可在我眼中,这都是那些人奉命而来杀我应当付出的代价。”
陆景一字一句低声说话,可紧接着他脸上笑意盎然,询问七皇子道:“那些奉命来杀我的人付出了代价,殿下……又打算付出何等的代价?”
轰隆隆!
自七皇子神念化身中,猛然勃发出一种威势。
那威势中夹杂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魄,不光是来自七皇子的修为、天资,更是来自七皇子长久之下的高位以及、大伏皇权!
他身上流淌着大伏圣君的血脉,天生便无比尊贵,天生便有着绝伦的气魄!
所以当这股威势迸发而出,天上烈日散发出来的热意都变弱了许多,陆景元神上就好似压了一座山。
“陆景。”禹玄楼脸上也带着笑,道:“既然你不愿意与我冰释前嫌,不如这样……”
“我们不妨约定,你前往那鹿潭,我与少柱国、褚国公、槐帮大当家以及我麾下诸多强者俱都不会阻拦,也不会在河中道对你出手,甚至有其他强者想要杀你时,我也会出手阻拦。
以此为交换,等入了鹿潭,你要为我指引那一株仙草,亦或者那一道天脉的所在。”
“陆景,你我之间是你死我活的仇敌,既然无法冰释,你一旦入了鹿潭方圆,我必会出手杀你。
你与太子有些渊源,我出手杀你,太子必会出手阻拦。
可无论如何,对你而言这总是大风险,与其背负生死的风险,还不如与我做了这一笔买卖。”
“自鹿潭从天上坠落而下以来,数次显现,每一次都有无数小资源,二三大机缘。
只是人力有尽时,数次鹿潭现世,却从来无有一人能够尽得所有大机缘,你有白鹿带路,以一株仙草或者一条天脉的方位换自身安然入鹿潭,岂不正好?”
禹玄楼神念流转,与陆景的神念碰撞。
二人理念不同,禹玄楼以神念化身见陆景,为陆景倒酒相谈,若是陆景愿意冰释前嫌自然最好,等到往后禹玄楼分润了太子大势,再以太子大势处置陆景便是。
而在七皇子看来,这些言语不过只是对于陆景气骨的试探,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是无妨。
他前来此地见陆景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那鹿潭机缘。
陆景引动白鹿,与白鹿一同入鹿潭,自然有白鹿带路,可知晓天脉、仙草、神枪所在。
“我入鹿潭,七皇子护我周全?”
陆景脸上的笑意收敛:“若我不答应,想必我入鹿潭时,第一个动手杀我的就是七皇子麾下强者?”
禹玄楼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正站在路前不远处的白鹿,眼中竟有些羡慕之色。
“陆景,你有绝世之资,可是挡在鹿潭周遭的却是来自于天下的强者,你在临高山上杀了百余人,那些强者中不乏有他们的长辈,也有人想要杀你洞开鹿潭,不想让你捷足先登!”
“可这里乃是大伏河中道,只要我与太子俱都护你周全,那些强者绝不敢对你出手。”
陆景点头:“可若是七皇子不顾骂名,率先对我这位大伏太玄京少年魁首出手,必然也会有诸多强者动手杀我。”
禹玄楼不置可否。
陆景长叹一声:“说到底,七皇子依然是在威胁我。”
禹玄楼正要因为陆景倒酒,陆景却忽然伸出手来盖住酒杯。
他侧着头,上下看了禹玄楼一眼,忽然问道:“七皇子,你身上的伤势已然好了?我手中有数百颗融合了血祭之力的龙珠。
那些龙珠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如今的你散发的气息一般无二。”
七皇子浑不在意,正要说话。
陆景却缓缓站起身来。
“殿下之前处心积虑想要杀我,今日又处心积虑威胁我为你于鹿潭中指路……”
照夜似有所觉,朝前踏出几步。
陆景翻身上马,右手落在呼风刀上握紧刀柄。
禹玄楼微皱眉头,看着照夜上的陆景。
陆景坐在马上俯下身来,冷眼看着禹玄楼:“殿下,你以为我会惧怕鹿潭方圆中那些天下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