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进行到这个程度,守军弓箭手的目标偶已经不是远处还没到城下的蜀军,而是先集中火力处理正在城下攻城的敌人。射向远处的箭矢逐渐稀少,大量的弓箭直接射向城下。
蜀军在挡箭牌下,或是将盾牌举过头顶,抵挡魏军的攻击。魏军也不是吃素的,滚木雷石到了出场的时候。本来份量就不轻,又是这么高的高度扔下去,砸到谁都只能自认倒霉。
双方的呐喊声,疾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块,今夜,长安城的百姓无眠。挡箭车被石头砸穿,砸烂,躲避在底下的蜀兵甚至来不及惨呼,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在血泊之中。
冲车也被砸坏了几辆,单是把坏掉的冲车挪走这一件事儿,就损失了百余人手。撞城门可不是撞钟,外面蜀军撞着,里面的魏军在顶着。大木锥撞在城门上,削尖的撞头被撞平了一大块,上面包裹的铁皮不知何时毁落在地。
云梯被魏军用叉子推落,还在攀爬的蜀兵蜀将只觉得两耳生风,忽悠一下摔了个粉身碎骨。管他是勇猛好胜的,还是胆小懦弱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都要大声呼喊着。心里想着万语千言,嘴巴却只来得及“啊~~~~”。落地的时候,如果眼睛没被吓的闭上,还能见到同袍奋勇争先的攀爬,跌落。
战事没有预告就进入了火拼的阶段,西面城墙的三处缺口是长安的致命伤。相较威严耸立的长安城墙来说,这几个缺口太矮了。李辅亲冒矢石,在一处缺口指挥众军射箭,投掷木石。城下的蜀军拼了命的不断上攻,有的爬了上来,被魏兵一枪扎了个透心凉,临死前手中的大刀也飞了出去,砍死了一名魏军。
双方不断消耗着军力,李辅露出了焦急的神态,一个劲儿的催促副官征调青壮。城中百姓,青壮响应守城归响应,见到这等场面有几个不慌的?胆小的早就湿透了中衣,只是大家处于忙乱之中,实在是没人注意。就算偶有人见到了,也没有那个取笑的心思。
厮杀正是惨烈时,蜀军的井阑总算推到了城下。井阑本身就是高大,上面站有五六名弓箭手,这份量便更是不轻。挡箭车,冲车虽然体积也不小,可毕竟不怕颠簸,没有高度,推起来方便。井阑则是需要小心谨慎的前进,怕被人攻击,又怕推得快了让上面的军卒栽下来。
井阑的高度与长安城墙缺口的高度大致相等,魏军没反应过来,蜀人的箭矢先行射到。暴露在缺口处的魏国兵将一时被射杀不少,跟过的则是被射散。守将连忙指挥魏军弓箭手还击,蜀卒依靠井阑作为防护和遮掩,总是有机会射杀那些激战在缺口处,来不及隐蔽的魏军。
李辅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将领,见状急忙命中军加大箭矢的火力。此举果然奏效,不少井阑因为插着许多魏军射来的火箭,于是开始焚烧起来。井阑上的蜀军无处可躲,奋力还击之外不是烧死,就是坠地而亡。
这边打得火热,却是愁煞了远方的司马昭。蜀主刘禅应允了三日后的决战,却没说这三日不攻打长安城。照眼前这声势,蜀军多半是发动了总攻。若是在三日内攻下了长安城,那么接下了来的决战意义便不大了。
司马望与裴秀也是直拍脑门,过于兴奋的自己竟是没想到蜀军会来这一手。约定了三日后决战,那么这三日便是相安无事的三天。司马昭这一路人马如此,姜维那边也是如此。可相安无事是对于约战双方而言,长安如何在考虑范围内?从某种角度上考虑,正是司马昭这长安的援军在这三天内无法动手,才促成了蜀军大肆攻打长安。
长安巨城一座,说三日攻取那是妄言。可蜀军的投石车威力惊人,又围攻长安十余日在先,结果便不好说了。怪不得蜀主刘禅洞悉了自己的用意后,仍然愿意答应约战,竟是存了这般的念头!
“晋公,任由蜀军攻城,恐怕军心不利啊!”司马望道出了自己的忧虑。长安城不失,但让蜀人这么折腾下去,自己这方军心不安,在三天后的决战中便先输了一手。
“季彦有何妙策?”司马昭依然信赖裴秀,于是问道。
见晋公发问,裴秀深思了片刻道:“若战,须等蜀人松懈方可袭之;若等,则要尽力安抚军卒,做最坏打算。”
司马昭明白眼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姜维这一路人守的恰到好处,又不似寻常蜀将可以轻易应付。二月之内便平定了雍,凉二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极为困难之事。
雍,凉二州下辖郡县数十,兵力虽被抽调一空,各城尚可凑出数千人马。尤其凉州之内异族杂居,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姜维三四万蜀兵虽多,可分兵袭取各地,未见得就占多少优势。
攻取一地便要留守,补给,光是此项下来就要消耗不少时间。往返的路程更是遥远,越是向西环境愈加的险恶,刨去搭在路上的时间,用来攻城略地也不过一个月罢了。
换做司马昭自己,也没有把握这等迅速。
长安城下发动总攻,姜维这里如何不提放自己的动向?此时趁夜色去救,绝不是好办法,不去救援长安,军心也是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