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起李氏为沈穆清准备的由整块翡翠雕刻而成的观音像,当然很寒酸,但它所蕴含的政治意义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
到了十九日送奁的那日,这对珊瑚盆景代替了福禄寿三星的瓷像放在了最前面。
第二天,沈穆清丑时就被叫了起来色居的人早已等侯多时。
沐浴、更衣、梳头、化妆,穿上大红的嫁衣上满头的珠翠,已到了下午李妈妈服侍她吃了两块糕点:“千万忍着,等拜了堂就好了。”
沈穆清连头也不敢点,生怕脑袋上的东西掉下来。
拜完了祖先,沈月溶在戚妈妈的陪同下和沈穆清说了两句恭贺的话后就重新被带回了香圃园。她刚走,梁家接亲的人就来了。
叩门,调侃新郎官,收红包……等梁季敏给沈氏夫妻行礼的时候,来接亲的冯王氏已有了几份焦急:“钦天监看的是酉正。”
柳夫人听了忙道:“快,快扶新娘子来辞别父母!”
沈穆清被全福太太扶了出来。沈箴和李氏已端坐在太师椅上。沈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人在一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然后木讷地说了一句“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而李氏一听,眼睛就立刻红了。她强忍着眼泪说了一句“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
沈穆清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病病歪歪,一个清瘦憔悴,突然间悲从心起。
自己这一走,再也能随便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像她一样有事无事天天在李氏面前晃,让她不寂寞;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在她伤心的时候愿意故作憨态傻势,逗她笑……念头一闪,眼泪已夺眶而出。
李氏一见,立刻掩面痛哭起来。
沈箴的眼角也闪现着晶莹。
一时间,屋了里充满了离别的气氛,有人跟着小声抽泣起来。
冯王氏见情况不对,立刻将盖头搭在了沈穆清的头上,扶起沈穆清就往外走,嘴里还喊着“吉时到了,吉时到了”。
沈穆清刚喊了一声“太太”,还没有来得及说那句“谨遵父母之命”就被塞进了花轿。然后一个小小的颠簸,鼓乐齐鸣,花轿被抬了起。
她立刻泪如雨下。
这些人就这么急着让她嫁吗?是不是只要这桩婚事成了,他们的心才能放下来……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愤恨来,连带着也有些怨起沈箴来。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安安逸逸地熬到致仕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抢那个头名,让家里的人都担惊受怕的。特别是李氏,女儿还这么小就出了嫁,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万一李氏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梁家准不准自己回去侍疾……
她的眼泪也就流得更凶了,一路哭着去了梁家,直到轿子停下来,有人在炮竹喧天的嘈杂中高声地喊“花轿到”,她才勉强控制住了心情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