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里都是我的亲人。”于根顺从老人身上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亲切,或者是那把酒壶的原因吧,“给我喝一口。”
酒壶锡质,小口大肚子,软木塞用牛皮系在壶颈上。
这酒壶本来是总瓢把子的,二瓢把子马王爷喜欢,就抢了过去。其他兄弟也眼馋,总瓢把子就吩咐人下山,照着样子打了一批。当时山上的兄弟人手一把,有酒壶就是兄弟。
“都死了,我也该死了。最近老兄弟们一个劲的给我托梦,要酒喝。”老人把酒壶扔给了于根顺,他的手不停地颤抖,“来你也长大了,我乍一你哪,还以为是你爷爷呢!很像,太像了。六十年了,咳咳,六十年零一天。”
于根顺喝了一口酒,很辛辣,是六十年前的味道。
这也是一个老兄弟,长期为兄弟们守墓的老兄弟。一个人守着坟茔过了一辈子。他活在过去和现在之间,也活在阴阳两界。
老兄弟是认识我的,不,是认识我孙子的,可惜孙子的记忆并没有留给我。月光很暗,于根顺不清老兄弟的脸。
“如果我,我爷爷没有领着大家杀鬼子,是不是不会死这么多人?”于根顺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或者,有点心虚?
“活得像条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爷爷说过,大丈夫做事,哪有那么多对错!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命,都是命啊!”老人就像一棵枯树,在月影和轻风中摇曳,随时都会折断。
“我给你送终。”于根顺把酒壶递到老兄弟手里。
他的心情略好了一点。和老兄弟见面就是这样吧,白天才和小马奋喝了一天的酒。
明天把小马奋带来,让他认认老兄弟。小马奋交给我的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会是个什么表情?于根顺脸上一丝苦笑。
“嗯,就把我埋在满仓老弟那边吧!”老人一点也不意外,也不见外,“满仓老弟走了以后,就没人陪我喝酒了,这老东西给我托的梦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