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样闹腾两天后,那群傻大个儿们不再来了,听说是厉笑阻止了。易人离刚松了口气,结果厉笑找到他亲自道歉。
姑娘眼圈红红的,站在他面前垂着头,易人离看她又瘦了一圈的小身板儿,想起那晚洞房里她也是这般垂着头,一摇头洒落一地泪珠,却还是站得笔直。
他自然不能再硬着心肠,再说厉笑何错之有?寻常女子,遭受这般打击便是自尽也是有的,她却除了那晚刺激过大后生病发作一次之外,便恢复了常态,在营地里到处帮忙,外人丝毫也看不出受挫折的痕迹。
易人离虽然目前对女人,尤其对有大量兄弟的女人敬谢不敏,但他向来佩服外柔内刚的女人,自然也就装一回大方,说一句罢了。
厉笑却一向是个恩怨明白的人。终究还是过意不去,便时不时给易人离送个药,煲个汤什么的,她是武将之女,于男女大防并不在意,易人离也是多年混混,想不到那许多,一来二去的,便时常有人侧目而视。
再然后,七个葫芦娃又来了。
这回不是揍人,也不是道歉,是用一种和他们本人风格完全不符的态度,旁敲侧击,言辞闪烁,扭扭捏捏……地问易人离可有婚配,心中可有心仪女子等等。
易人离一开始还懵着,心想这难道是傻大个们道歉的另一种方式,后来便隐约明白了什么,这下可就慌了,一慌之下,干脆学林飞白,也脱离了大部队,去提前追赶文臻燕绥了。
今日便到了长川主城城门前,一眼看见阔别已久的高城,易人离心中便是一跳。城墙比当年高多了,也加阔了,护城河更宽更深,守卫的兵丁铠甲森然,一切都似乎有了变化,只有城头飘扬着的还是金背黑腹麒麟,上头的大字还是那个易。
他对那大旗看了一眼,排在了队伍最后,他是长川人,知道进主城需要长川本地的路引,在路上就向当地市侩掮客买了全套的路引和文书,并不担心什么。
谁知道等轮到他的时候,守城士兵翻翻文书,忽然皱起眉,道:“不是长川人?那门券呢?牙牌呢?”
这两样东西易人离都没听过,以前是没有了,顿时明白要么是自己被骗了,要么就是长川因为朝廷使团的到来临时改的制度,严控入城人员。
现在怎么办?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城上城下的士兵粗粗估算也有三千,就此退回也不行,一定会被发现端倪追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他这么一怔,守城人立即警觉地看过来,看一眼他的神情,顿时转头就要招呼一边的巡逻士兵。
忽然一只手自易人离背后伸了出来,手很小,雪白的掌心上放着一只沉香木牙牌,牌子上一只麒麟凛然生威。
守城士兵脸色一变,立即转为谄媚之色,笑道:“原来是大院的人,那自然不需要门券,几位是?”
一个高瘦男子从易人离身后走了出来,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守城兵怔了一下,急忙道:“原来是阳护卫。阳护卫这是办完事回来了?丘少爷呢?”
阳南岳笑笑:“办完了,这两位便是从韩府选出来的厨子。至于丘少爷嘛……他瞧见一些有趣的事儿,多留几日。怕我耽误正事,打发我先把人给带回来了。”
守城兵一脸心领神会表情,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再查看那些文书,让出了道路。
阳南岳一脸从容地走了进去。厉笑和易人离跟着,进了城,易人离舒了口气,刚想说话,阳南岳已经飞了个眼风过去,示意噤声。
易人离和厉笑一边跟着走,一边观察长川主城的情况,今日没有段夫人进城,城内的景象还不如那日齐整,虽然屋舍连绵,人流不绝,但人与人之间,摊贩与摊贩之间,总充斥着一股压抑暴躁的气氛,走不了一段,总能听见人的哭嚎,大多是女子,撕心裂肺,厉笑竖着耳朵听了一阵,皱眉道:“怎么好像都是在呼喊着儿啊囡啊……”
阳南岳皱眉看看,叹息一声,道:“近两年城中总有孩子失踪,还有许多令人恐惧的流言,人心惶惶的……您瞧着这里人不少,其实已经走了许多……”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易家说是朝廷想要对长川下手,要将长川收归朝廷,以后专门接收各地流民和朝廷罪犯,还派来的细作,专门在城内杀人,想要令人心恐慌,逼长川不战而溃……”
易人离冷笑:“编,让他们编!”
“百姓懂什么?百姓天生喜安定厌战火,世代在长川生活,比易家还怕这里忽然变了天。殿下想要收长川,其实拿下易家并不是最难的,真正难的是百姓才是最不乐意看见长川变天的人。易家也早做了准备,今年以来已经散布了很多小道消息,细作杀人还是轻的,还有说宜王燕绥想要拿下长川做封地,说殿下为人荒淫残暴,喜食人心,动辄杀人,草菅人命,是曾经一夜屠千人的魔头……”
易人离:“哎我觉得说得挺好的。”
阳南岳:“……”
“还有说朝廷委派的新刺史是厉家的人,厉家一门武将,穷兵黩武,一旦做了刺史,一定会大肆征兵,年满十六以上男丁都逃不了被征,很快就要送到边境和西番送人头了……”
易人离:“我觉得对厉家人的评价也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