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人士?去往何处?”一人问道。
问对之事,我们先前也做了计议。公子这样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人,要他像个真的乡人那样在那些士卒面前恭恭敬敬地说话,实在有些为难他。相比之下,程亮家就在雒阳附近的乡里,操着一口乡中口音,且说话圆滑,更为合适。于是我主张凡遇关卡,有人来问话,都让程亮出面。
商议的时候,公子对此没有异议,只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只见程亮从牛车上下来,笑嘻嘻地拱手上前:“将官,我等是蒯乡人士,兄弟三人和嫂嫂一道去京中探望叔父,送些年节田产。”
那士卒看了看我和公子:“这便是你兄嫂?”
公子站在马车旁,也看着他,不多言语。我则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那样,作羞窘之态,低头转开去。
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过关,那两个士卒也没有细细搜查的意思,看了看牛车和马车,并无异色。
“都上前来,男子伸出后颈,女子伸出右手腕。”一个行长打扮的人走过来,大声道。
众人无异议,公子也不言语,跟着将后颈露出来。
轮到我的时候,我伸出右手腕,那行长打量着我,却有些不怀好意之色。
“你也是与他们一起的?”他问。
我瞅他一眼,答道:“正是。”
那行长正待要贴过来说话,公子忽而上前,将我挡在身后。
我心中一惊,正担心他意气用事,忽而见他身体一躬,拱手道:“这位将官,我家妇人近来受了些风寒,恐将病气过给将官,不好答话。将官若有甚疑惑,问于在下即可。”
这话语气平和,颇有些讨好,竟不像是公子嘴里出来的。
那行长看了看公子,露出些不耐烦之色。
“快走快走,莫挡了后面的道!”他挥挥手,说罢,走向后面的人。
众人亦不耽搁,赶着车往前走,离开了关卡。
路上,我仍坐在公子身旁,看着他。
公子看我一眼:“何事?”
“无事。”我说,“不过觉得你变了。”
“嗯?”公子问,“何处变了?”
“你从前断然做不出那般卑躬屈膝的姿态来。”
公子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霓生。”他说,“我从前一直反复思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