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造次,乖巧地应了一声:“公子早去早回。”
公子无奈地看我一眼,开了门,往外面而去。
皇帝突然驾崩这样的大事,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此番跟随皇帝的重臣,只有东平王、沈冲和公子三人。东平王作为宗室,主持皇帝治丧之务,而沈冲和公子负责诸多庶务,一面派人火速报往雒阳,一面稳定军心,尽快将皇帝的遗体送回雒阳。
也是因此,公子出去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
我按着公子的吩咐待在院子里,只等到了回来收拾行囊的青玄。
“那尸首真是黄遨?”他见我之后,即拉着我进室内,低声问道。
我说:“你觉得不是?”
青玄挠挠头:“模样倒是那模样,死得也真惨,肠子都出来了。有人说黄遨是刺杀圣上得了报应,逃离时抢了甚贵重之物,被手下惦记,争抢之际捅了黄遨一道。”他说着,啧了两声,“这贼首也算得枭雄,落得这般下场实教人欷歔。”
连青玄都看不出破绽,我放下心来。
“公子和表公子都去看了么?”我问。
“看了,东平王也去看了。”
“他们打算如何处置?”我问。
“公子和表公子都说运回雒阳去,交给廷尉按律处置。东平王不愿意,说他弑君谋逆罪无可赦,就算是尸首也要车裂,曝尸荒野,还要诛九族。”
我说:“死无对证,怎就定罪了?”
“公子也这般说。”青玄说罢,摇头,“我听说那黄遨是个天煞孤星,家人族人早在前朝之时就死光了,也不知要如何诛这九族。”
我颔首,附和道:“就是。”
晌午之后,皇帝被收敛在了灵柩里,在众人的痛哭声中上路。与皇帝同行的,还有那具被我伪装成黄遨的尸首,不过待遇差多了,用草席卷了卷,只为了防着路上磕碰坏了,回雒阳处置时不好看。上万的士卒,昨日还凯旋归来喜气洋洋,一夜里变了天,披麻戴孝愁云惨淡。
黄河的渡口边上,运送灵柩的船已经备好,挂满了白幡。
沈冲和东平王为皇帝扶灵,乘首船,公子负责护卫,乘另一艘紧随起来。
河上的风颇凉,有几分将要入冬之感。公子立在船首,看着前面的船,久久伫立。
我知道他与皇帝自幼相熟,抛去君臣之情,还有挚友之谊。前番他看上去沉着平静,不过是因为事情繁杂,忙碌起来无暇悲痛。现在终于闲下,不用想也知道,他心中十分不好受。
我走到他身旁,片刻,道:“圣上遇刺,并非你的过错,你不必自责。”
公子看向我,露出讶色。
“你怎知我在想此事?”他问。
我看着他,轻声道:“我自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