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军令下得鬼鬼祟祟。
首先,他派了快船数次前往漕船被劫处查看,一路到了大陆泽,又往回走。途中既不下船打探,也不与诸郡守备打招呼,只四处探查水情。
然后,他以徭役征召邺城及附近的大小船只和船户民夫,短短两三日内,便聚集了上千人。
为了防止黄遨太笨,看不出公子的动向,公子还煞有介事地操练起了水军。
邺城虽有一万水军,但主要是用于守城和护送漕船,平日操练不多。操练的军令下来,上上下下皆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我扮作军士到城中闲逛时,听到了不少抱怨的声音。虽然公子不曾告知意图,但许多人都猜测,这是冲黄遨去的。那五十艘漕船被劫的事,经公子有意无意的宣扬,当然,还有我添油加醋地安上了皇帝震怒下诏训斥之类的枝节,已是传得人人皆知。
五十艘漕船不是小事,公子每日召幕僚进进出出,又亲自督促水军演练,一副年轻气盛誓报大仇之态,众人皆看在眼里。
“都督乃是皇亲贵胄,何曾受过甚委屈。又是新官上任,丢了这般大的面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听到有人断言道。
“又是征船又是操练水战,莫非是要去水上找黄遨?”旁人疑惑道,“去何处找?”
“还能去何处?”另一人道,“冀州可容大军水战的还有何处。我都听别处传开了,都督连日派出的斥候都是往大陆泽而去。”
“不能吧?圣上大军在冀州耗了一个月也不见黄遨,都督难道就能找出来?”
“嘿嘿,这你们便不晓了。”一个老军士道,“前任高都督亦曾要与黄遨决战,也是屡屡扑空,但上头朝廷剿匪诏压着,他总不好总一事无成。你们可知,他如何应付?”
旁边军士大约都是新来的,面面相觑,摇头。
老军士道:“高都督便让人去抓了几千冀州流民回来,说他们是黄匪,杀了头。”
众人皆目瞪口呆。
“如此戕害无辜,岂非伤天害理?”一个军士道。
老军士摇头,叹道:“当今之世,安分小民尚且命如草芥,何况那些流离之人。”
一人冷笑:“如此说来,那高都督死在了黄遨手上,也不算冤枉。”
“桓都督此番若寻黄遨不见,该不会也要效仿……”
话才出来,老军士对他做个手势,示意噤声。不远处,两个将官走过。
他们转而聊起了近来的天气,我也不再多逗留,走了开去。
外面虽然折腾得热闹,都督府中却平静如常。我回到堂上的时候,公子正独自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公子跟前怎一个侍奉的人也无?”我走过去,问道,“青玄呢?”
“他替我去看水军操练了。”公子在纸上写着字,“这堂上原本也有人要伺候,但她早晨出了门便不见了。”
我讪了讪,不禁笑起来。
公子抬头看了看我,目光在我的衣服上停住。
“怎这副打扮?”他问。
“自是为了打探消息。”我说,“穿这身衣服才好混进去。”
公子饶有兴味:“哦?打探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