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
“是公子说长公子找公子议事,也是公子说什么结清不结清。”我神色无改,“公子所求,曾与我明白说过,我如何猜不到?”
桓瓖一愣,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
“反正我知道是你。”他笃定道。
我不置可否:“公子来找我便是要说这些?”
“自不是。”桓瓖重新摆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笑,“我还想问问你,上次我对你说的计策,你对逸之使得如何了?”
这人精是精,只是有时不免眼瘸。
当然,我心中所想都是秘密,所以我是不会纠正他的。
何况他那些烂计策惹出许多事,提起来我就想翻白眼。亏他还是什么京城头号纨绔,可见不爱读书的人,连风流之事也全无真才实学。
“什么计策。”我一脸无所谓,“我不知晓。公子不是来说大事的么?”
桓瓖眨眨眼:“我说的不就是大事?”
我也眨眨眼:“那公子还须努力才是。”
许是看在我这里实在问不出别的,桓瓖终于放弃。
“这自不必你说。”他说罢,趾高气昂地走了开去。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数日之后,已经没有了大碍,我又生龙活虎起来。
公子毕竟不能将官署扔下,在府中待了三日之后,便继续上朝去了。
说来奇怪,我发现我其实是个勤快的人。
从前,我除了管事规定的贴身侍婢必做之事或者公子吩咐之事,其余杂事能不碰就不碰,能歇着绝不忙着。但现在,我好像转了性。只要是跟公子有关的事,我就会忍不出这里去摸摸,那里去碰碰。我甚至还抢了粗使侍婢小娟的活,给公子缝补开线的衣服。
小娟看着我,表情仿佛撞鬼:“霓生,你的病真的好了么?”
惠风来看我的时候,亦颇为惊奇,说我果然命格奇特,明明前两日还咳得心神俱裂,一副看上去没事就会吐两碗血的病娇之态,居然转眼就能活过来。
虽然公子白日里都不在,但她并不在意。如平常一样,我和惠风一起聊了聊近来的八卦,又说了说公子,然后问起沈冲的近况。
“表公子这几日在东宫如何?可还顺利?”我问。
“有甚顺不顺利。”惠风道,“公子那太子冼马的官,在东宫本就是不高不低。听说那个叫什么吉褒的詹事,对公子好似防贼一般,总不让公子跟着皇太孙。幸好皇太孙信任公子,不听那姓吉的胡说八道。”说着,她叹口气:“我家君侯和夫人为此烦死了,每日担心他在东宫又要遭遇不测,可公子全然不听,又是还宿在了东宫之中。”
“哦?”我问:“为何?”
“他不曾说。”惠风道,“不过不说也一样,还不是为了皇太孙。”说着,她也有了些忧色,“霓生,你不若替公子算一卦,看看那东宫中可真有人要害他?”
我说:“要害也是害皇太孙,害表公子做甚。”
惠风听得这话,似觉得有理,却还是放心不下:“那边算算皇太孙?”
“皇太孙乃储君,天潢贵胄,岂是我等凡人可轻易触碰。”我安慰道,“放心,你忘了,表公子亦是星君下凡,那些奸佞岂可奈何。”
惠风道:“可上次他也是在东宫遭了难。”
我说:“上次是上次,表公子星君之相未显真身,经历了那一劫,如璞玉雕琢成器,必然祥瑞四方。”
惠风听了,似懂非是,未几,叹口气:“但愿如此。”
虽然上次她和我有过一番深聊,但依旧贼心不死,对公子面面不忘,并且为了配合公子出没的时辰,她特地挑着傍晚的时候过来。
每每如此,我都不禁心叹。沈冲果然是个百万里挑一的好主人,能容许自己的贴身侍婢在回府的时候消失不见。若换成公子……我不太敢想。最近,我有些怕他。或许是心虚,他一皱眉,我就觉得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千方百计务必将他哄好。
不过今日,公子回来得有些晚。
天色擦黑了,才见到他走进院子里的身影。
“惠风。”他进门的时候,看了看惠风,微笑,“来看霓生么?”
“奴婢闻得霓生康复,便来探望……”惠风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红着脸,细声细气的答道。
公子神色随和,又是莞尔,进了屋里。
惠风以手捧心,一副要马上晕过去的样子。
我无奈地拍拍她的肩头,径自跟着公子入内。
“今日觉得如何?”他走到镜前,自觉地伸开手臂让我更衣,问道。
“好了许多了。”我说。
“服了几次药?”
“早晨和午时各一次。”说着,我讪讪,“公子,我又不是小童……”
“是么?”公子瞥我一眼,“昨日是谁将药偷偷倒去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