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到,林家立时热闹起来,彼此厮认过后,谭露华便引着姜翡云等人去了园子。秦氏见林东绮挺着肚子来了,将女儿拉到碧纱橱安置了,口中埋怨道:“月份渐渐大了,天又热,怎么不好好在家中养着?你这是头一胎,着紧得很,姑爷也纵着你。”
林东绮坐在大炕上,用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儿,道:“不碍得,胎已经坐稳了,多走走反倒好些。”吃了一口温茶,压低声音道,“大哥哥呢?回来了?圣上新立储君,公爹夫君他们心里头都不甚踏实,听说大哥这几日一直在御前,便想过来探探风声。正好我想娘亲想得紧,便随夫君过来了。”
秦氏忙道:“既来了就住几天再回去。”又道,“你大哥昨儿晚上回来的,今儿天还未亮,前头就没断了人。”
林东绮道:“姜家两个女孩儿都在,可是为了给大哥说亲的?”
秦氏道:“这也是你老太爷和你爹的意思,你觉着哪个好?”
林东绮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姜五妹妹了,为人厚道又讨喜,上上下下没有不赞她的。”
秦氏道:“谁说不是呢,单这个模样,这个行事的做派,就没几个女孩儿及得上的。”
她们母女在房中说话儿,园子里谭露华忙忙的四下张罗款待,众人皆在亭中坐了,只见亭边设锦帐围屏,亭里亭外皆摆着各色兰花,水粉的,鹅黄的,淡绿的,雪白的,胭脂的,盆芳吐艳,皆以绿油油的叶子衬着,愈发娇妍,桌上摆着各色果品蜜饯。各式各样的点心。谭露华脸上脂光粉艳,头上戴着金丝髻,赤金滴珠大凤钗,脖上挂着赤金璎珞圈,身穿绯红绣金镶边粉色绣菊纹软绸褙子,下着白色团绣葫芦挑线裙儿,更添几分标致。
她极擅迎来送往,又有林东纨、姜翡云在一旁说笑凑趣,一时倒也和乐。谭氏早听说过姜翡云才名,如今细细打量。只见她生得眉眼虽好。却及不上姜曦云。一张瓜子脸面,明眸善睐,红唇微薄,头上梳着极端庄的妇人髻。戴着金镶玉石榴簪儿,赤金梅花钗,各色翠钿,耳上垂着一对儿赤金红珊瑚的耳坠子,穿淡绿色百蝶穿花褙子,下着银红凤纹襕裙,手里摇着一柄宫扇,气度潇洒华贵,与众不同。
众人说笑了一阵。谭露华见杯盘菜肴都已摆齐,便请众人吃喝,又命彩屏、彩明将诗题贴在亭子上,众人去看,只见题目是“以兰为题。七言排律一首,不限韵脚。”
谭露华笑道:“这题目我斟酌了几日,想来想去,韵就不限了,咱们只做了自己玩就好。”此时彩凤端来一只瓷碗,里面有几个纸团儿,谭露华道:“诗题都在这碗里呢,大家抓阄,抓到哪个就写哪个如何?”
话音未落,只见有个叫梦吟的小丫鬟跑过来道:“姨老太太、太太来了。”众人忙起身,瞧见秦氏搀着姜母的手臂,二人说说笑笑而来,周遭拥了七八个丫鬟,林东绮由两个小丫鬟搀着走在后面,夏姑姑扶着芳菲走在最后。
谭露华自觉脸上有光,忙站起来笑道:“姨老太太和太太怎的也过来了,这等有雅兴。”
姜曦云同林东绮原就认识,笑道:“二表姐你慢些,我来搀你。”
秦氏笑道:“我们几个在房里说说话儿,听说你们在一起玩便过来瞧瞧,不必因我们来就拘着,你们乐你们的。”
众人俱围上前,接引搀扶,亭外浓荫下设了一张戗金雕百福流云罗汉床,谭露华早命人拿了一张厚褥铺下,又在上罩了一层凤尾簟,先扶姜母坐了,姜母去拉林东绣的手道:“好孩子,你同我坐。”秦氏则亭子,先看了看菜色,又去看亭子里贴着的诗题,心道:“谭氏到底是有些才干的,怪道老爷择了她,虽说眼皮子浅些,但到底比旁的姑娘厉害一层。”因笑道:“当初我做姑娘时,也同姊妹们结社来着,你们小女孩子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