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净过手,又有三四丫鬟捧着大漆捧盒进来,小鹃、雪凝将菜从捧盒里取了放在桌上,桌上不久便碗盘森列,各色菜肴不一而足,大多清淡素净。
席间寂静,只闻碗筷碰击之声。
待用过饭,丫鬟仆妇撤下残席,奉上香茶漱口,众人移步到东边的屋里,丫鬟重新摆了点心果品,说笑一回,不过说些闲散话,林东纨生得一张伶俐嘴,众人的话有七成都让她讲了:谁家园子盖得好,哪个戏班子唱得佳,谁家夫妻不和,谁家新纳了小妾,谁家二房三房妯娌闹别扭。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原本无趣,可她偏讲得绘声绘色,跌宕起伏。
香兰听林东纨说这些,时不时也能听到几个熟悉家族的人名,但十几年沧桑已过,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又见林东纨说得眉飞色舞,觉着她再配一方醒木,落在书案上“啪啪”一拍,真是个地道的说书女先儿。
屋中正说着热闹,林锦楼从外走进来,进屋只见静悄悄的。原来主子自顾自说笑,丫鬟们也各自散了,或去吃饭,或去午睡,或去罩房里说话儿玩笑,只剩下画扇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门口守着,手上做一色针线。
林锦楼见屋里没人便转出来,听到东边屋里传来说笑声便走过去,他在前头吃酒,身上染了一块污,回来换衣裳的,他本想唤香兰,可走到门前听见笑声便改了主意,暗想香兰平日里也寂寞,好容易来几个年纪相仿的跟她说说话儿,他一进去,难免屋里人不自在,扫了兴。画扇见林锦楼来,慌忙站起来,伸手就要撩帘子,见林锦楼一摆手,便乖乖闭了嘴,缩到一旁站着。
林锦楼竖起耳朵,往屋内听了听。
如今林东纨正在说一桩戴家的事。这戴家早年祖辈做过朝中二品大员,后家中也出过几辈人才,因太子之事受了牵连,伤了元气,蛰伏了十几年,直到三年前,圣上方才重新眷顾,提了戴家老爷戴庆进了翰林院,极受内阁阁老赵晋器重。有道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戴庆刚时来运转便死了原配,过一年又续娶了一房新太太,家中又欣欣向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