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气得咬牙。
一时无事。
过了几日,知春馆便抬出了芝草的尸首,林府又接连死了两人,却没有再出痘疹的。香兰早晚诵经祈愿,又找出过痘的小厮去给鹦哥等人送吃送喝。二门外正好有个小厮,因生得圆滚,人人都称小猪儿,因出痘落下一脸麻子,恐招主子们膈应,只做些粗使的活儿,这事一出便得了使唤,在廊下听差。听说香兰找人办事,立刻巴巴凑上来,领了差事去了。回来道:“鹦哥姐姐听说是姑娘给她送东西,哭了一场,特地让我立在外头窗户根底下,跟我说,姑娘心好,她在府里这么些年,唯一信得过的就是姑娘。说她有二十两私房银子,还有些首饰,都在她床下的小匣子里。等她没了,林家还会给家里些银子。等她没了,求姑娘把这银子和首饰收着,想法儿亲手交给她小弟,怕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贪了她的东西,也怕银子落在她嫂子手里,她爹反倒没钱治病,她哥哥也没有饭吃。”
香兰心里不是滋味,她瞧得出鹦哥往日里对她刻意巴结讨好,心里很不自在,可都是可怜人罢了,鹦哥有鹦哥的可怜,她有她的,能交好便交好,又何必彼此为难。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处着,她与鹦哥虽不算相交至深,却也算得投缘。如今听了鹦哥这番交代后事的话,香兰忍不住再叹息几声,隔着帘子对小猪儿道:“你回去告诉她,这事我应下了。”又命春菱拿红包赏他。
这一日晚间,三更已过,林锦楼仍挑了灯看公务,香兰趴在床上似睡非睡,忽听二门上云板响,有婆子在门口报道:“鹦哥姑娘没了。”
香兰吃了一惊,立时坐了起来,林锦楼起身去了。片刻后,书染回来道:“因是出痘没的,尸首不可留,赶忙忙的抬去烧了,留着骨灰停灵,大爷念在她服侍过自己一场,抬举她当了姨娘。棺木是早就备下的,应有的一概不缺。”
香兰便将鹦哥托付给她的话说了,又道:“好姐姐。我去不得那头。还得劳你帮我想着。”
这还是香兰头一遭托书染办事。书染立时拍着胸脯应了,又赞香兰菩萨心肠云云,不多时,果然拿了一包银子和首饰回来,又道:“鹦哥家里人已经来了,正跪在大爷跟前谢恩典。”
香兰道:“她家都来了谁?”
书染道:“她哥哥嫂子,还有她一个小弟。她小弟十岁了,在二老爷那儿当差。唤做昭儿。”
香兰在那包银子里又添了四十两,命人把昭儿叫来,对他道:“你姐姐与我有旧,临终前托付我把她的梯己给你,这一包是她的东西,你妥帖收好了,日后若有为难的地方,便来找我罢。”
昭儿与鹦哥容貌颇似,哭得两眼通红,跪下给香兰磕头道:“菩萨奶奶。昭儿给您磕头,永远记着您的大恩。”抹着眼泪儿去了。暂且不表。
昭儿走后,香兰合着衣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忽见鹦哥进来跟她说:“香兰妹妹,我走了。你有情有义,应了我的事,往后我们家里也自有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