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推开,薛氏走进来,见香兰正坐在床上抹泪儿,便走上前坐在香兰身边道:“你爹就那个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为他生气呢。”
香兰抹了抹眼角道:“好容易家来一趟,本来想一家人和乐的说说话,什么糟心事都不想,方才实是压不住火气了。”
薛氏又叹了一声,半晌,问香兰道:“林家大爷待你……好不好?”
香兰也怔了半晌,道:“什么好不好的,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就是好罢?就这样闭着眼过日子,也就混过去了,只是我自己不甘心。前年我当丫鬟进府,忍气吞声,动辄挨打挨骂,脏活累活哪样不曾做过?又险些受辱,遭了毒打,拼了命才挣出来;去年我在宋家,遇到贵人,全家都脱了籍,过了两天好日子,原本以为找到良人终身有靠,日后就能安安稳稳的,谁知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年兜兜转转,竟又回到林家,虽说不是奴才,可跟奴才也无甚分别,不过是个夹着尾巴讨爷们欢心的物件,他欢喜了就赏你些吃的穿的用的,不欢喜了就甩你一巴掌,指着骂两句。我是不能抱怨,否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还能入他的眼,尚有体面的日子,早先被赶出去的春燕,府里不得宠的鹦哥,失了宠的鸾儿,还有急急切切想巴结讨好的画眉,还不知怎么嫉妒我……”香兰一行说,眼泪一行从眼眶里滚出来。
薛氏也不由落泪,握着香兰的手道:“我的儿。别说了……”
香兰定定的看着薛氏。道:“我也想过。做女人的一辈子也就如此,何况林家财大势大,不如就顺势而为,将他讨好了,趁着他还在新鲜头上,生个一子半女,即便日后失了宠,也能寻个安宁。可我不甘心。娘,我真不甘心,我咬牙挺过这么多艰辛,不是为着过这样日子的!”
薛氏搂了香兰道:“你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只恨你爹娘没本事罢!”
香兰靠在薛氏的怀里垂泪,不多久便擦了擦眼睛,坐起来道:“我偏不信,先前多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就不能找了法子离了林家。”
薛氏一惊,问道:“你想如何?”
香兰也不答话,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只遍地金锦缎做的锦囊。打开后往床上抖落,从中掉出十几件金银首饰。有戒指、簪子、镯子等,都是样式普通的。香兰道:“房里虽有银子,但春菱管着,都有定数,只有这几样首饰,模样寻常些,我悄悄扣下来,未登记造册,娘悄悄拿去,找人溶了铸成锭子,藏起来别让我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