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我们来到了黄家村。
大名鼎鼎的璇玑宗,就在这座不起眼的村庄里。一路田地阡陌纵横,砖屋茅舍林立。两旁的田野上,零星立着稻草人,在风中摆舞干瘦的手臂。乳白色的炊烟从村子里袅袅升起,融入淡蓝色的暮霭。
“璇玑宗是一个家族门派,世代定居黄家村,过着普通的农耕生活。”拓拔峰站在田垄上,向我介绍道。几个农夫挑着满箩晒好的稻籽,从他身旁悠然走过。这些农夫粗布短褂,黝黑的脸上闪着健康的红光。扁担前后的两个箩筐虽然一摇一晃,但仔细分辨,却发觉在依循圆的轨迹晃动。
楚度目送农夫们的背影,道:“千万年来,璇玑宗在清虚天的排名一直稳居第五,既不越前,也不会落后。如果不是历代宗主的法力游刃有余,深藏不露,断断做不到这一点。本代宗主黄真,听说更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
我嘿嘿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对璇玑秘道术了如指掌,击败黄真不过小菜一碟。”
楚度不做声,自从杀了丁香愁,他对我一直有些回避。毕竟借助我的力量毙敌,并不光彩。无形中,我在楚度心中制造了一丝无法抹去的阴影。
“明日就要决战,楚兄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失去了前几战的锐气。”拓拔峰目光一闪,宛如电光石火,似要射穿楚度内心,逼出对方的心灵破绽。
“楚某的心在何处,不是拓拔兄可以料知的。”楚度淡淡一笑,负手走上垄边的稻田。刚刚收割过的稻田留下一截截金黄的短茬,硬直地翘起,像一根根阳光的手指。不远处,堆着几个厚实的草垛,散发着阵阵干燥的清香。
拓拔峰捡起一根稻穗,放在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地道:“可我始终觉得楚兄心绪不宁啊。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也好打发漫漫长夜。”
我暗自好笑,拓拔峰这家伙够恶毒,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让楚度心浮气躁。
楚度哼了一声,靠着一堆草垛坐下,闭目调息。无论拓拔峰如何言语相激,就是不理。
我也安静地坐下来,思索补天秘道术的奥妙。这几个月,我的法术一路猛进,加上有楚度、拓拔峰两个知微高手做伴,天天耳濡目染,不耻下问,对道也有了焕然一新的感悟,以前许多困扰心中的难题,也一一迎刃而解。而因为灵犀脉的功效,妖力臻至了意态的最后阶段,只差一步,便可突破飞升。
夜幕渐临,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喧闹声,打谷场上人影涌动,像是有什么集会。
我笑道:“他们不会是在商议怎么对付老楚吧?”
拓拔峰一拍脑门,恍然道:“十一月初九,是璇玑宗每年庆祝秋收的丰登祭。走,老子带你去见识一下。”一把拉住我,向村子里掠去。
我不用回头瞧楚度,就知道他的气机遥遥锁住了我。其实现在我也不急着逃跑,一路观看楚度与高手们的决战,获益匪浅,顺便还能捞点死人的外快,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美事。我早盘算好了,明年一月的最后一天,楚度与公子樱的决战一刻,才是我逃走的最佳时机。
走近村子中心的打谷场,几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迎向我们,和拓拔峰寒暄作礼。他们都是璇玑宗的长老,个个农夫打扮,精神矍铄。一层层无形的气圈在他们四周散开,浑厚圆转,颇见功力。
“黄真宗主呢?”拓拔峰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一个眉毛耷拉到耳根的长老道:“宗主刚用过饭,多半是一个人散步去了。”
拓拔峰欣然道:“也好,大战在即,我就不打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