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大哥,这是琅瑛昔日对我的称呼。”碧潮戈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怎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刀术突破瓶颈,完成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不能诚于心,如何诚于刀?’林兄弟,你说得太好了!”面露笑容,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顿了顿,碧潮戈问:“林兄弟,你见过南宫平?”
碧潮戈和琅瑶照过七情六欲镜一事只有南宫平清楚,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大着胆子,把偷入九疑宝窟的经历说了出来。只是掩去南宫平的一些研制秘密,以及那条出入宝窟的暗道。末了道:“碧大哥,你不会怪罪我这个新师父吧?”
碧潮戈洒然道:“以南宫平的心机手段,我就算想怪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又是你的师父。九疑宝窟里的东西,你们师徒俩随便拿就是了。小兄弟,你确定琅瑶还活着吗?”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道:“碧大哥,你想杀她?”
“没必要了,她毕竟是琅瑛的妹妹。”碧潮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琅瑛就葬在这里,葬在这棵琅玕树下。她是个可怜的人,虽然出生在罗生天的登峰造极阁,贵为掌门之女,却受尽门人的冷落中伤,被当成一个妖孽。”
“我听说,琅瑛的母亲是在琅玕树下突然怀上了她?”
碧潮戈冷笑:“就算她是琅玕树妖又怎么样?琅瑛聪慧美丽,天资过人,黄巾甲御术的造诣远胜同门里的那些人类。”
“我相信,大哥爱上的女人一定好得没话说!”
碧潮戈凤目中闪过一丝忧伤之色:“迎娶琅瑶的那一晚,当我揭开红盖头时,我看到的是一双终身难忘的眼睛。那么骄傲,那么敏感,又那么孤独。就像是我少年时曾用过的一柄刀,薄薄的闪着蓝光的刀刃,很锐,很脆,纤细的刀尖一折就会断。半夜里,琅瑛会常常惊醒,坐在床角发呆,如同一只迷失的小兽。林兄弟,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我很体贴地安慰了他几句,什么金风雨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啦;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啦,什么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啦••••••。听得碧潮戈这个情场白痴击节感慨,对我越来越亲善。
许久,碧潮戈才如梦初醒般道:“林兄弟,你不是需要琅玕果救你的女人吗?快去吧!你放心,只要你身在冰海,夜流冰和龙眼雀休想动你!”
“碧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说得嘴也起泡了,立刻驾起吹气风,兴高采烈地和他道别。有了碧潮戈这顶保护伞,老子可以在冰海横着走了。
回到人鱼族的族地,顾不上和大鱼小鱼多说,我直扑甘柠真的房间。扶起她,喂下琅玕果后,我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过了片刻,甘柠真喉头轻响,嘴角流出一缕略带腥气的白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擦掉她唇边的白涎,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甘柠真柔若无骨,靠在我的肩头,鬓发的幽香直钻鼻孔。一旁的小鱼笑眯眯地道:“甘仙子总算醒了,要不然,我们的林公子又得找海龙王拼命了。”
不等甘柠真问,大鱼就把我取琅玕果的事全说了。什么孤闯九疑宝窟,勇斗海龙王,什么宁可天劫逼近,也要向空空玄索取解药。经过她巧言令色地渲染,我变成了一个为了美女不要命的痴情英雄。
“甘仙子昏迷的这几天,林公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呢。唉,我真是羡慕甘仙子的好福气。”大鱼叹息道,我听得眉花眼笑,恨不得亲她一口。她要是改行去做红娘,一定比做族长有前途。
甘柠真脸颊一红,轻轻挣开了我的扶抱,坐直了身。大鱼、小鱼知趣地离开了,只剩下绞杀趴在我的肩头,亲热地舔我的耳朵。
“以后不用这样。”甘柠真沉默了很久,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保护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我心甘情愿。”
“但我不愿意。”甘柠真偏过头去,不再看我,声音清幽而游移。
“为什么?”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为她拼死拼活,就换来这么冷淡的一句话。
“我不想欠你什么。”
****奶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由涌上一股无名怨气:“你一定要理解成谁欠谁吗?如果是公子樱救你,恐怕你不会这么说吧?是啦,老子始终是个外人,是我多事!咱们分道扬镳,你回你的清虚天吧!”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立过血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血誓,只有血誓吗?”我心中一酸,望着她清丽如雪、近在咫尺的侧影,我觉得一阵恍惚,仿佛隔了一层水雾在看她,越看越遥远。我忽然想起隐无邪的话:“清虚天、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别说公子出生红尘天,就算你是清虚天、罗生天,如果不是出自名门,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瞧你。”
甘柠真沉默了一会,道:“是,仅仅是血誓。” 眼帘低垂,颤动的睫毛织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的心越来越凉,声音也变得冷漠:“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死也好,活也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同样的,我也如此。现在的林飞,已经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
放下床幔,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扑通”,身后传来跌倒声,扭头一看,甘柠真趴倒在床上,又竭力坐起身,盘膝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