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棉药不想在等,他看着那桌上还剩下的小半份儿冷饭,轻声劝道:“吃饭吧,吃完了,就该上路了。”
……
旅店外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现代,只能捡客的小店自然没什么固定的停车位,现代轿车随便停在一个角落,车灯正对着旅店门口,射出的光幕中尽是细入牛毛的雨丝。
这场秋雨又大了,驾驶位置的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有白色雾气不断飘出,仔细去闻便能知道是烟味。一颗烟头顺着那道缝隙滑出,笔直的掉到地上,瞬间就别雨水打湿。
带着烟味的白色雾气不断飘出,从一个变成三个,又从三个变成六个,最后被扔出来的是一个别揉搓的皱皱巴巴的烟盒,然后车窗紧闭。
车内回荡着雨刷器的轻响,一贯的节奏,却让人烦躁。混入雨滴敲打车身的声音,便更让人烦躁。
烦躁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置上,目光透过面前的车窗盯着那家破败旅店的门口,他呼吸很轻,堪称气若游丝,右手在手排挡上不自觉紧握,隐隐可见泛白的骨膜。
度日如年,每四分钟便是一天,但他却知道自己必须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旅店的正门再次打开,走出来的男人拖着一个大包,估计有成年男子大笑。
林蔚然咽了口唾沫,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幕却依旧让他发蒙。看着那男人把大包扛在肩膀上,林蔚然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微微一拨,车前灯光大亮。
扛包的男人看过来,一手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驾驶位置上的林蔚然好像被电了下,他紧抿着嘴唇开门下车,径直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然后便双手握紧了拳头,站在秋雨中好像着凉了一样。
‘嘭’,后备箱被关上,扛包的男人肩上已经没了包,他经过林蔚然身前上了车,是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冰冷的秋雨打湿了林蔚然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钻进脖子,现代轿车启动的声音传来,林蔚然浑身僵硬的走进另一边的副驾驶,上了车,始终不说一句。
现代轿车缓缓启动,破败的旅店在身后消失。
“不是说了不用你来吗?”
“说了不用来并不是真的不用来,毕竟接下来的事要我们一起做。”
闻言,高棉药看了林蔚然一眼,说道:“你挺聪明,我好像低估你了。”
“现在不是应该更放心了吗,我比你想象的聪明。”林蔚然微笑着,脸色却十分苍白。
高棉药呵呵轻笑,遇到红灯便停下车,说道:“这样的投名状真有意思,不过我要确认一下,你知道后备箱里的是谁?”
林蔚然轻声道:“国大华。”
高棉药问道:“不好奇?”
林蔚然摇了摇头,说道:“找到他的时候你说要一个人来,那时我就不好奇了。”
高棉药点了点头,正逢红灯变绿,他便重新踩下油门。
“你怎么知道国大华在这?”
“顾寰说的。”
“那他怎么办?”
林蔚然沉默下来,高棉药也不开口,林蔚然不知道现代轿车正驶向哪,只是觉得渐渐出了市区,他也应该给出答案。
“我觉得应该有他一份。”
“你不够黑。”
“够黑的话现在躺在后备箱里的是不是也应该有我一个?”
“你果真聪明。”
高棉药又微笑出来,语气也是感叹,却没给人感觉到丝毫阴森和威胁。
午夜行车本就安静,再加上越走越偏僻,便越安静,视线离了车灯所及之处便是漆黑一片,站在其中肯定伸手不见五指。
林蔚然的心跳有些快,不是因为身旁的人,而是因为身后的人。他不信鬼神之说,却难免心存忌惮。相反,身旁这个刚刚做了吓人事儿的男人反倒淡定自然,这应该显得他更加可怕,却出奇的让林蔚然更加心安。
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高棉药到后备箱扛起大包,无视了在一旁想要提出帮忙要求却张不开嘴的林蔚然。
这是什么地方林蔚然并不知道,他跟着高棉药往坡上走,出了车灯所及之处,眼睛慢慢有些不适应这光暗变化。
“别硬撑,容易得病。”
这是关心?林蔚然疑惑问道:“什么病?”
“精神病。”
高棉药体能很好,他换了运动鞋,穿了长裤,还有一件看似挡不住风的外套。秋雨依旧不停,林蔚然渐渐觉得很冷,却依旧憋着一口气,紧紧跟在高棉药身后。
地方到了,有挖好的坑,坑旁放着铁锹。
林蔚然走了过去,看着那坑问道:“看着有些大。”
“两个人的话正好。”
林蔚然汗毛直立,回头看向高棉药,却只看到一张无良的笑脸。
“告诉你了别硬撑,容易得病。”高棉药说完便把那大包放进洞内,拿起铁锹,准备埋。
他手上蓄力,一锹下去,正准备一气呵成,却被一句话弄的动作一顿,险些闪了腰。
“等下。”
高棉药阴沉着脸看向林蔚然,只瞧见他进了坑,蹲在那大包前,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片刻后,高棉药看着狼狈爬上来的林蔚然问道:“你说了什么?”
“告诉他冤有头债有主。”
高棉药想了下,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你叫他来找我?”
林蔚然老实道:“至少先找你。”
高棉药大笑出来,扶着铁锹笑弯了腰,这笑声传出很远,他笑的也很爽。他一边摇头一边用铁锹填了第一铲土,口中还嘀咕道:“没想到你不如他黑的纯粹却比他脸皮厚,真要比起来,还真不知道哪个好。”
林蔚然蹲在坑边,看着高棉药一锹锹往坑里填土,没那个尊老爱幼要去帮忙的心思。听到高棉药的这句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活着的那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