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搭在沙发背上,将江淮安困在中间,审视着他:“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答应过自己什么?不是说好一起读书,你上清华,我去北大。我这么期待,你这么努力,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句话,你就放弃了?”
江淮安沉默着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夏啾啾。
他不愿意见夏啾啾,就是知道,这个人一定能说出戳他心窝的话。
可他累了,不想这么来来回回被拉扯。
他不说话,夏啾啾火气涌了上来。
她不能想象,不能理解,当年那个江淮安,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不该是这样的……”夏啾啾提高了声音:“江淮安,你这样只会让那些巴望着你过得不好的人拍手称赞,让关心你的人担忧苦恼,你幼稚吗?!”
“幼稚。”
江淮安慢慢笑开:“我幼稚,我叛逆,我不懂事。夏啾啾,”他挑起眉眼:“道理我都懂,可是,又怎么样呢?”
夏啾啾愣了,江淮安迎上她的目光,平静道:”你是我吗?你知道我经历什么吗?你知道用尽了全力被人说成作弊、你一直期待的人一直敌视你、你一直想要的那份夸赞永远不会存在、你所在意的人,早已经不存在,那份绝望吗?”
“我知道要好好读书,”江淮安红了眼:“我知道该冷静,该用优秀打那些人的脸,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江淮安狼狈捂住脸,痛哭出声:“他是我爸啊!是我爸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对我妈,对我,他就没有半分愧疚的吗?!”
看着江淮安狼狈哭出声来,夏啾啾彻底呆了,江淮安明显不想让她看到这副模样,踉跄着起身,想要推开她,夏啾啾脑子一热,猛地伸出手来,将他一把抱进怀里。
温暖彻底笼罩了他,那一瞬间他仿佛是回到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妈妈还在,江城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他哭了,他妈妈将他抱在怀里,他可以哭得肆无忌惮。
他眼泪落在夏啾啾肩窝,夏啾啾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止住自己的眼泪。
在一个更软弱的人面前,总是容易格外坚强。
她轻轻拍抚着江淮安的背,一米八几的少年,仿若一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被她抱在怀里。
“江淮安,”她沙哑着声音开口:“你得往前走了。过去的人过去了,不要活在过去,要往前走。”
“你读书,你变好,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为了你自己。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该是爱你的、在乎你的人。别把目光放在人渣上,对爱你的人不公平。”
对她,也不公平。
江淮安听进她的话,颤抖着身子,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哭过一场,人也就累了。他好久没能好好睡一觉,被夏啾啾抱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夏啾啾将他放在沙发上,给他盖上毯子,然后蹲坐在他身边,吃完了他煮的面条。
做完这一切,她悄无声息退开,走出了屋子。
门刚刚关上,江淮安就睁开了眼睛,他神色犹疑不定,好久后,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卡子。
那是刚才夏啾啾落在沙发上的,他拿着卡子,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
他将卡子放在胸口,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手机亮了起来,是夏啾啾的信息。
“我家司机就在楼下等我,好好睡觉,不用送我。江淮安,明天来上课。”
他看着信息,许久后,低笑出声。
夏啾啾回到家的时候,夏家三口人正在打斗地主,她一进门,夏元宝就招呼着道:“啾啾来了正好啊,可以打麻将了。”
“打什么麻将!”
何琳琳不满开口:“这么晚了,赶紧睡了。”
“爸,”夏啾啾走到三人桌边来,平静道:“明天能不能和我去江家一趟?”
听到这话,夏天眷身子就僵了,夏元宝有些茫然道:“去江家做什么?”
“天眷也去,”夏啾啾看了一眼夏天眷,随后同夏元宝道:“天眷被江家老二打的。”
“姐!”夏天眷急了,夏元宝和何琳琳脸沉了下去,夏啾啾继续道:“江淮安为了给天眷出头和他爹闹了矛盾,这事儿,我想和江家理论一下。”
夏元宝没说话,好久后,他琢磨出了些不同:“乖女,你同我说实话,你这个理论,是替咱们天眷理论,还是江淮安啊?那个江淮安就是上次在咱们家外面弹琴那小子对吧?”
一说这个,夏啾啾顿时红了脸,却梗着脖子,强撑着道:“我们就是好朋友,他是为天眷被骂的,咱们得去讲清楚,也不是吵架,就是讲个道理。”
“行。”夏元宝思量了一下道:“咱们明天就去江家。”
夏家人从来是行动派。
他们算不上很聪明的人,就是有两点好,用心,做事。
他们和人交往,也没什么弯弯道道,喜欢就说,不喜欢就骂,和你交朋友,就用心,把你放心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于是反而朋友满天下。
他们干事儿,向来都是行动派,说了就做,说今天做就不会拖到明天。
这样一件举家决定要干的事儿,他们更是行动力惊人,大清早,夏元宝就问了合作上的朋友知道了江城的地址,然后带着夏啾啾和夏天眷摸到了江城家里去。一路上,夏啾啾添油加醋给夏元宝讲了江怀南的经典事迹,听得夏元宝火冒三丈,扭头吼夏天眷道:“被这种孬种打了回来还不敢说,你还是我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