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小宝儿掖好被角儿,钱老二坐到她床边儿,也不管她脸上的阴晴圆缺,笑眯眯地轻唤:
“妞儿……”
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元素没好气地回答:
“明知道她难过,你还这么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
没曾想,钱老二压根儿没为自己辩解,索性直接承认了。
闻听此言,元素脸都气得抽条儿了,变得愈加难看,磨牙霍霍地瞪着眼前笑嘻嘻的男人,要不是身子不爽利,估摸着她得咬他的肉吃。
颜色是她姐妹儿,有过命的交情,他怎么能这么伤害她?
瞪他,各种瞪,各种不理解。
看在眼里,钱老二自然明白他妞儿轴上了,无奈地执起她的手,不理会她的埋怨,徐徐说道。
“妞儿,亏你还是她姐妹儿,你难道不清楚,逃避永远不是解除问题的办法么?老子是粗人,感情的事也不懂,我只知道,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他俩这样儿,一辈子都整不明白,懂不?”
元素心下一窒,难不成误会他了?
可,这席话真靠谱啊。
靠谱得简直不敢相信是钱傲说的,想不到他感情神经粗糙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如此睿智的心,好多人不明白的道理,二爷都整得明明白白。
见她一惊一乍的小眼神儿,钱老二笑了。
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说道:“举个例子啊,比如咱俩,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子只有一个宗旨,绝对不能放你离开,有什么事儿,立马得说明白,这就避免了疑心生暗鬼,越是不讲,彼此猜忌,越是纠结,这不是自找罪受么?她和疯子俩整得那烂摊子,完全是傻逼干的事儿。”
他说的是实话。
他媳妇儿要跑,他就逮回来,不管她乐不乐意,反正拽自个儿手里暖和。其他的事儿,都不在他考虑之例,哪来那么多磨磨叽叽的拉锯战?
这,就是钱傲的思维。
眼眶润润的,元素觉得二爷是真相帝。
如果徐丰和颜色都像他这般想,这中间哪能发生那么多的事儿?
直到现在,元素才发现,钱傲哪里是不懂爱,他的爱情理论完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化臻至境,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敛去了眼底的酸涩,元素将头往他的手臂靠了靠。
暖暖的,心里踏实无比。
……二爷分割线……
话说这头,钱仲尧送完程菲儿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气氛怪异得吓人。
按平日的作息,父母肯定在午休,可这会儿,两口子正在屋子里干仗呢,他爸铁青着脸难看之极,他妈抹着眼泪儿,正默默地收拾着行礼。
“爸,妈,你们这样干嘛呢?”
“儿子,你昨晚上哪去了?”瞧到心肝宝贝的儿子回来了,朱彦激动不已,停下了手中的事,急切地问。
目光微闪,钱老二随口说道,“在战友家,多喝了几口。”
吸着鼻子,抹着眼泪,朱彦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儿子,你也大了,以后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妈,妈,以后怕是没法儿照顾你了,呜……”
说着,又哭出了声来。
“贱人,闭上你的嘴,嚎什么丧呢?大过节的。”
钱老大明显不耐的神色,刺疼了朱彦的眼睛,他完全没有因为她的伤心而改变一点点态度。
虽然无爱,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受到老公这样的对待。
看向父亲,再看向母亲,钱仲尧揉着太阳穴,顿感无奈:“爸,妈,你们这是干嘛呢?一大把年纪了,都不能消停点么?”
瞪了他一眼,钱老大轻哼一声,张口就想训斥,可看到儿子明显憔悴不堪的脸色,叹了口气儿,转换了话题:
“仲尧,我跟你妈说好了,准备协议离婚,告诉你一声,你有个思想准备。不过,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都是大人了……”
“什么?!”
完全始料未及,钱仲尧诧异地望向父母,可瞧着父亲的严肃和母亲的哭泣,就明白这事儿不是玩笑了。
视线触及母亲脸颊上的红肿和嘴角有些破损的血痕,他更是难过:
“有这必要么?非得这样?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大家好好地过,不成么?”
拽着儿子的胳膊,抬起头瞧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朱彦撒了手,然后晃晃悠悠地坐到沙发上,神情疲惫。
“儿子,你爸嫌我了,反正这辈子,他也没诚心对我好过,就这么办吧,现在这个家里,谁瞧我都不顺眼,我是呆不下去了。”
眼睛有些酸涩,钱仲尧叹道:“妈,你也别怨怼爸,本身这事儿……你办得真不地道。”
“连你也来指责妈?说了你们都不信,我哪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明明就拿给你爸元素的头发,谁知道检测结果会是这样?”
冷睨着她,钱老大浑身怒火:“你还敢绞辩?事实都摆眼前了,还死不认账,朱彦,好歹你也是出生世家的女子,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就这么寡廉鲜耻?”
“你说什么?我……你不相信自个儿去调查,看看有没有我一毛钱的关系!哼,信不信由你,反正你瞧着我也不耐烦了,得得得,今儿就一拍两散,各过各的日子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钱仲尧除了直叹息,对父亲的执拗和母亲的不服气毫无办法。
听着听着,他越发无奈和烦躁起来。
心慌,气结,面上一片灰白。
颓丧地坐了下来,他双手捂着脸,只管听着,半晌不再言语。
钱老大夫妇都心疼儿子,看他这样儿,遂停止了争吵,反过来安慰他。
“儿子,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叫厨房准备点吃的。”
钱仲尧摆了摆手:“不用。”
看着儿子痛苦,朱彦有些自责疏于对儿子的照顾了,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都明白,可实事已是如此,谁都不能当它不存在。
在她看来,元素那个死女人在儿子心上留下的创伤,全都活生生的痛在她的心底,撕扯着她的心。
“儿子,咱不想那么多了啊?好闺女有的是……凭你的条件,找媳妇儿还不由着你挑么?”
抬手阻止了母亲的话,钱仲尧一脸苍白的从兜里掏出那本红通通的结婚证,甩到茶几上,语气里毫无温度地说:
“以后我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了,你们的心愿,我也达成了。”
啊!
钱老大还没开口,朱彦已经抢先惊叫起来。
“儿子,虽然我们不反对你和程家的丫头交往,可这,可这……怎么着也该先和父母商量一下啊?”
面色不变,钱仲尧笑得有些怆惶,苦笑道:“商量?如果以前我不是太在意咱们这个家庭,太在意你们的想法,也许现在抱着儿子乐呵的就是我了。”
心,忽地一沉。
钱老大和朱彦对视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以前对儿子的管教,难道错了吗?
在他们探视的目光中,钱仲尧勉强笑了笑,“爸,妈,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儿了,婚礼什么的,我相信你们会办得很好。”
他曾经想过的婚宴,他曾经想过的新娘,他曾经想过无数遍的洞房花烛小登科,全都幻灭了。
所以,他的心也丢了。
“仲尧,你……”看到儿子瘦削黝黑的脸孔,钱老大不禁有些眼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