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厨房着火,四郎想起槐大乃是树木精魅,估计十分怕火,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赶忙跟着前来禀报的仆人抄近路回到厨房。
厨房这场火来的也奇怪。外面看起来房檐屋舍都是好好地。远远看见的时候,四郎还奇怪究竟是哪里走水了。待跟着那个仆人进门一看,方才倒抽一口凉气:
灶台上做好的食物上面都窜起青色的火苗,没做好的食材却安然无恙。一个胖厨子浑身是火,正在一边哀嚎一边满地乱滚,身上的肥油被熬得吱吱作响,帮厨的伙计正往他身上泼水。但是那火焰实在有些诡异,看着竟像是从厨子体内燃起来的。水泼上去后,火不但不灭,反而烧的更旺。很快就发出一阵一阵的肉香。
难怪刚才过来回禀的男仆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这场景着实有些惊悚。
掌厨的白老爷子仿佛对那个惨叫着活活被烧熟的倒霉厨子无动于衷。他口里快速的发出古怪的音调,手里端着一碗白糯米饭,脚下踏着奇异的步伐绕着中间那个火人乱走。其他厨子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敬畏的缩在墙角看他作法。
终于,白老爷子跨出几步,停在了灶膛前面。他跪下来对着灶膛拜了几拜,把手上的糯米饭恭恭敬敬的供奉在灶上,还在上面直立着擦上两根线香。
四郎不知道白老爷子究竟在折腾什么,他只看到原本坐在灶膛后面烧火的韦氏看都没有看那碗糯米饭一眼,反而向着门口的方向露出期盼和欣喜的笑容,然后站起身直愣愣穿过白老爷子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背着自己骨殖的红绡也跑向韦氏,两母女抱头无声无息的痛哭,然后互相扶持着走入一片亮光之中。
白老爷子被鬼魂穿身的凉气冰的一哆嗦,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上前对着大管事作揖道:“刚才是厨下的新人不懂事,乱了做白事的规矩,才惹来这一场祸事。如今那东西吃了我的路祭,已经离开了。请大管事放心,不会耽误贵主人的好事。”因为郑府给的酬金十分优厚,所以白老爷子也不愿意给主家留下一个办事不力的印象。
四郎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不相信。他分明看到那些燃烧的食物旁边围满了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饿鬼,一个个伸着黑手从火里取东西吃。
那个被烤熟了的胖厨子身边更是围满了黑压压的鬼魂,撕扯着从他身上抓肉吃。感应到四郎的注视,一个不断往嘴里大口大口塞肉的饿鬼动了动尖尖的耳朵,梗着脖子看了四郎一眼。四郎被吓了一跳,旁边的槐二立马踏前一步,把那个饿鬼看过来的视线阻断了。
四郎转头看白老爷子,他却仿佛压根没有见到什么饿鬼,已经侧过身去,吩咐身边的厨子们重新淘米洗菜。四郎又回头去看大管事,大管事注意到了四郎疑惑的目光,那张美的很妖气的脸上便露出一个笑容。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放在嘴边,对着四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大管事就扛着挣扎不休的郑三少径直走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