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之下山时有些魂不守舍, 直接后果便是摔了一跤, 把脚踝扭了,不一会儿便肿得没法走路,最后被两个随从扛了回去。
在医馆上了药他才回的陆宅, 陆母心疼得直抹眼泪,转头便问随从到底去了哪里, 一宿没回就罢了,怎么会摔到。随从自是知无不言,一听四明山茶庄,陆母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头绿莹熬了羹汤送到陆焕之榻前, 只觉今日这屋头特别的冷。陆焕之死死盯住她,绿莹只觉得小腿儿有点软, 脸上强做镇定, “郎君, 喝点羹汤吧。”
绿莹捧着羹汤微微屈膝,陆焕之忽地一抬手,滚热的羹汤泼洒在绿莹的手上,绿莹被吓得摔倒在地, 捂着被烫着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陆焕之,强忍着不说话。
陆焕之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装可怜,怒喝道:“出去!”
绿莹爬起来,动作迟缓, 即便不看, 陆焕之也知道她眼中包含着的幽怨。回得陆母房里, 陆母刚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去,抬头看她手上的烫伤,这不是头一回她带着伤回来。
自己儿子那点心思她还能不明白,阿璃的事,他不好跟她这个母亲置气,但绝对不止于能包容这个奴婢。
如今碍着身份,碍着阿璃手里还有她的把柄,陆母不敢轻举妄动。
“过来,给我看看,怎么伤成这样?”陆母露出一副慈爱模样。
绿莹可怜巴巴地走过去,在陆母下手跪坐下,陆母抬起她烫得红艳艳的手,眸色暗了暗:这些个小妖精成日里就想勾引她的宝贝儿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唉,真是可怜。”陆母叹气,取出烫伤药亲自给绿莹涂抹,“他昨儿个在四明山待着,大概是碰到那贱人了,今儿心绪才这么差,你担待着些。”
看多温柔体贴的话儿,实际上是想怂恿她去对法阿璃那个贱人吧?
绿莹在陆母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对她的市侩狡猾了如指掌。亏了成日里在外人面前端贵夫人的派头,心胸却越来越狭窄。
之前对付阿璃时还说会给她一个身份,如今阿璃都走了大半年了,却半句话也没跟她说过。她心理清楚,如今陆母是打定主意要攀公主这根高枝儿,自然陆郎身边得干干净净,又岂会让她成为绊脚石。
俗话说,兔死狗烹,如今阿璃这个祸患已不在,只怕陆母正想着法子想把自己也赶出去。她知道陆母太多龌蹉心思,以得这位的心高气傲,连陈婶这种见过她最落魄穷困时候模样还百般接济的人都疏远了,而她见识过的更不堪,如今又想着攀附清平公主,只怕是留她不得的。
绿莹低头垂眸,自责道:“我不该此时去碍他的眼的。”
陆母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老实本分,只会被人给欺负了去。”竟然不迁怒阿璃,看来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打发了绿莹,陆母往陆焕之房里走了一趟,推门进去,便嗅到浓烈的酒气。这才多大一会儿,塌边竟然放了几个酒坛子。
陆母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把酒坛子夺过来,安抚道:“为娘知道你还念着阿璃,但阿璃心里怕是早已没了你了。”
陆焕之抬头,陆母叹了口气,将昨日里别人对她说的阿璃的坏话尽数告诉陆焕之,语重心长说道:“我早说过,她是个不安于室的,不但招惹了个傅东篱,听说跟那个姓顾的商人还孤男寡女在山中独处了几日,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无风不起浪,听说那商人如今还住在她茶庄子上,若是没有一点关系,谁信呐?”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陆焕之气息骤冷。陆母却却误以为儿子被自己给说动了,又添油加醋了一翻,非得叫自己的儿子断了这个念想不可。
她笃定,此次儿子上四明山只怕是已经见过阿璃了。那个狐媚子还指不定又如何勾引蛊惑她的乖儿子呢,一只破鞋,还如此不安分,到处招蜂引蝶,“当初你们合离那是对的!”
陆母最终只得出这一个结论,只是想到四明山那茶庄子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可惜,尤其是如今手头吃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