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打击的王曾回到家里,坐在中堂默默不语,神情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无论他当时的动机如何高尚,说到底,手段都是卑鄙的,而且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利用先帝的陵寝构陷别人。
现在的王曾不只是被人揭穿了的羞耻,更重要的是他对刘娥产生了巨大的震惊。这个女人太能隐忍了,那么大的事,一直不动声色,要不是今天眼败局已定,恐怕她还不会抛出来威胁自己。太小觑这个女人了!
鲁宗道已经回家,现在只有刘筠陪着王曾,这时候见他深思,心中一叹,开口道:“孝先,要不,就让一步吧。天安殿便天安殿,一个仪式而已,先稳下来再说。”
然而王曾有他坚毅的一面,这时候咬牙道:“不行,她所谋者大,绝非区区一个仪式所能满足。要不然又何必把此事都说出来?越是如此,咱们越不能让她得逞,为苍生计,为祖宗社稷计,便是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曾握紧了拳头道。
“可是,难道你没见方才丁谓之你的眼神?那般阴鸷狠毒,老夫是多时不见了,此时还是忍不住一身冷汗。他一旦公然同太后站在一边,咱们殊无胜算呐!”
“没胜算也要干到底,子仪兄,莫非想到武后故事么?你我身家名声事小,社稷事大,这时候不能明哲保身了。”
“孝先不须误会,老夫绝无此意。只是如今,你我该如何行事?”
“没别的办法,就请老兄你回去发动谏台,一劾张耆、任中师全无廉耻;二谏太后必须依制而行。一本不够上两本,两本不够上三本,老夫便去发动百官也上本,总之,淹也要把宝慈殿淹翻!”王曾恶狠狠道。
刘筠此时反倒冷静得多,认真想想。摇头道:“这个,恐怕暂时不妥吧?咱们这样干,不是明着激怒太后么?就算她这回忍了,还有下次呢。况且,今日一闹,孝先你已经岌岌可危了。若你因事而罢,咱们就算是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又是丁谓把持朝政。于国于己都不好。况且,老夫觉得还没到那份上,或许有转圜余地也未可知呢。”
“那,依你之见呢?”王曾现在算得上心乱如麻,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一心就是火并刘娥。
“我,此事关键,还须着落在官家身上。莫官家小,但毕竟是当今天子啊。他要同咱们一条心思。坚持不许,谁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