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我总会问到自己这个问题。
我觉得他是个很难去用某种常规来为他定性的人。
有时觉得他乱没正经的,总是一副随心所欲,寻欢作乐的样子。
有时却又异样严肃。
严肃似乎同他是毫不相干的,所以在他偶尔露出那种情绪的时候,我常会将他同铘搞混。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从未意识到过这一点,因为那种严肃通常是不经意的,不知不觉,并且稍纵即逝。当偶尔我从他身上捕捉到这一种感觉时,便会开始不安起来,然后静静地等,等待这种奇特的感觉从他身上消失。
直到他再度将那双眼弯出一道快乐的弧度时,那就仿佛一只紧压在我心脏上的手突然松开,于是令我可以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那只熟悉的狐狸又回来了。
而此时,当狐狸越过我房间的窗台,跳至对面那栋安静的房子前时,我感到那只严肃的狐狸又再度出现了。
他带着点让我不安的压迫感,以及一种隐隐的陌生,就地一个旋身,人转眼浮在了半空。
似凝神在朝四周望着什么,过了片刻头一低朝秦奶奶家敞开着的窗内飞了进去,先径自到了二楼,里面走廊灯在他进入的瞬间忽闪亮了一下,转眼便已见到他修长的身影立在了底楼那间幽黑的客堂内。
灯光随之熄灭,他倒也不需要借助任何光,那双细长的眼在夜色里隐隐透出灯炬般荧光,绿幽幽地一闪,很快随着他身影隐入通向西厢房的过道中。
“狐狸!”见状我不由压低嗓子叫了他一声。
没听见他回答,便急忙攀过窗台追了过去,随即听见身后响起铘的脚步声,我以为他是要过来拦住我,但出乎意料,他只是同我一样也朝着秦奶奶家方向走去。而对面那道原本被警方贴了禁条的门,在他身影刚刚靠近的那瞬突然嘭地自行打了开来,扑出股带着油腥味和一些淡淡尸臭的风,自我面前倏地卷过,随后露出门内那片幽黑的空洞,静静的,宛如一只野兽巨大而深邃的喉咙。
我站在这片空洞前微微迟疑了下,便见铘从我身边大步跨入,于是赶紧跟随着他一同走了进去。
屋里头仍完全保留着那天剧组离开前的凌乱,到处都是被遗弃的道具,在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后它们如尸体般死气沉沉,边上那些黄色的封条自它们身旁穿梭而过,在穿堂风内轻轻招摇着,时不时抖着飒飒一阵细响,仿佛一只只栖息在坟墓上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