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不厌其烦的说着,心想这些话萧望之和周堪是不会给太子教授的,可是刘奭一味的钻研儒学,怎么能懂得刑法和儒学的有机结合才能成就一个贤明的君王呢?
刘奭这时说:“父皇,当年颍川郡太守赵广汉到了京兆尹后,政令优良,但是被处刑,结果百姓哄起而求情,如今河南郡太守严延年被下廷尉,河南人也为之求情,他们可都是不怎么遵从儒家学说的能吏,都是主张刑法,偏颇于法家学说的,父皇却为何不宽恕他们?这样置民心于何处?”
刘询听了闭了一下眼,真是觉得心力憔悴,这个儿子怎么教都教不会啊,难道自己能事事都给他说应该如何去做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审时度势的,有句话说此一时彼一时,时间不一样了,环境不同了,做事的方式也要改,朕以前喜欢食羹汤,难道因为以前喜欢,朕就要吃食一辈子羹汤?”
“法家和儒家本来各有所长,诸子百家的,哪个能被我们大汉所用,就成为我们大汉的制度。”
“‘王道’与‘霸道’之间并不排斥,如今已经不是周朝,你怎么能总是用周代的条例来比照处理眼下的事情呢?”
“所谓‘礼义教化’是给百姓臣民说的,而儒家的人不识时务者甚多!牵强附会,教条主义,更有甚者,那些迂腐之辈总是喜欢肯定古人古事,认为古人说的总是正确的,可是古人那时候有匈奴吗?有乌孙国吗?有羌人、焉耆、龟兹、于阗、疏勒、乌垒、乌揭、坚昆、丁令这些族众吗?”
“就是有,以前那些朝代有我们大汉如今偌大的版图和强盛的军力吗?”
刘询忽然的就不想说了,捏了下自己的额头,轻声说:“去吧,你要牢记,‘名’和‘实’、百姓和臣子以及君王,永远是矛盾不可一起混杂的……当不知所守为何时,怎能委以重任!”
刘询这一句说的就有些重了,刘奭站了起来,脸上惶惶的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刘询叹息道:“去,给你母后焚些香,带上骜儿,朕,昨夜又梦到她了……”
刘询说的骜儿就是皇太孙刘骜,是太子刘奭和太子妃王政君所生。
刘奭听了,脸上顿时悲哀,眼泪就要流出来,他自幼丧母,对母亲的哀思情怀一直不能断绝,这会听刘询一说,心里就有些哀戚。
“好了,朕有些累了,你去吧,不要光看书简,有些道理,书简里是不会提及的,别人也是不会给你说的,你,要用心!”
刘奭点头称是,走了。
刘询看着儿子离开,手轻轻的在案几上拍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平君啊,我刘家基业,迟早被你的儿子给败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