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的火车,即使坐着什么都没干,他们下了车后也有点腰酸背疼。
因为是为了那个游人不多的景区专门设的,所以车站很小,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筑的样子,出站口就在站台附近,仅有一道铁门拦着。
他们出了门,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了山脚下的旅馆。
当然是典型的家庭旅馆,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只是有一点,只剩下大床房了。
纪悠在前厅嗫嚅了很久,才点头:“好吧。”
老板娘看出他们是学生小情侣,笑起来,将他们带到二楼的房间,还热情地告诉他们晚饭一个小时后开始,他们可以到楼下去吃。
房间里窗户推开就是一片婆娑竹林,林中传出鸟儿的鸣叫。
一天的劳累在片刻间得到了缓解,纪悠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回头看到江念离洗过手后,将行李中的睡衣翻了出来,一副准备立刻洗澡的样子。
江念离看到纪悠看过来,勾了下唇角:“你先来?”
好在他没继续加一句:“一起来?”
纪悠连连摇头,江念离就独自走进了洗漱间。
家庭旅馆的洗漱间,隔音效果当然不会很好,纪悠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水声。她咬着下唇意识到这是江念离在洗澡……洗澡是要把衣服都脱了吧?
江念离光着身子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刚想到这里,她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听着江念离洗澡的水声想这么色迷迷的东西!羞愤地捂着脸一头倒在床上,纪悠觉得自己脸烫得像煮开的茶壶了。
她在江念离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等江念离从浴室里收拾好,焕然一新地出来,就看到她捂脸倒在床上的样子。
江念离还以为她是不舒服,忙走过去坐下,用手去试她的额头:“小悠,是不是生病了?”
纪悠一把挡开他的手,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胡乱抓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就冲进了洗漱间。
江念离看着在她身后飞快关上的门,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哑然失笑之余,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小悠……真是害羞啊,他得注意言行了。
此刻身在浴室的纪悠,却又纠结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打开喷头洗澡的话,在外面的江念离岂不是也会听到声音?
呆站了很久,她才一咬牙,将喷水头打开,在哗哗水声的掩饰里,飞快脱掉身上的衣服,跳过去大力冲洗。
江念离不像她定力差,所以一定没问题的!他不会乱想!
——和异性共处一室洗个澡,都能洗得这么风起云涌的,大概也只有这种年纪才会吧?
晚饭他们是在旅馆内吃的,老板娘亲手做的特色山珍,清淡却有着独特的味道。
他们累了一天,按说应该马上睡觉的,但这么早就睡,晚饭没有消化不说,也实在是睡不着。
他们当初会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这里离B市不算太远,二来是正当暑假,所有的景点都人满为患,更别提那些热闹的海滨,这里不算太着名的景点,游人相对较少,环境也清幽。
只是,清幽的另一个坏处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夜间游玩的地方。
天黑了后,只有山脚下的小镇里有零星的灯火,万籁俱寂。
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安全考虑,出门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江念离看着她笑笑,将手递给她:“跟我来。”
不知道他将要带自己去哪里,纪悠有些好奇:“我们干什么?”
江念离还是笑着,只是握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三楼的天台。
这个旅馆是一个典型的当地民居建筑,整个格局是一个“凹”字形,合围出一个小院落。
在他们房间的上面,就是连通起来的大天台,老板一家将一面搭上了晾衣竿,另两面却摆了一些桌椅,供房客登高乘凉。
江念离笑着向她解释:“我向老板娘问过了,说这里看星星很好。”
的确是很好,上了这个天台,抬头向上看去,就能看到黑夜里黢黑的山体,还有闪烁在天空中的灿烂群星。远离了光污染,在城市里不可能看到的璀璨夜空展现在她面前,一如童话描绘般美丽夺目。
纪悠兴奋过后,就想到一个问题:“念离,快告诉我北斗星在哪里!”
江念离倒是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就算对星座星象没兴趣,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认得北斗七星和北极星,毕竟这个是北半球标志性的星座。
“小时候爸爸教了我很久,我就是分辨不出来。”纪悠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她失望的样子,江念离笑了笑:“没关系,我再教你一遍就行了。”
纪悠眼睛一眯,有意刁难道:“别的也要教!星座什么的不好玩,你教我认二十八星宿吧!”
这个要求就有点过分了,即使喜爱天文,大部分现代人掌握的,也是西方对星座的划分,而非中国传统的星宿。
对她这番挑衅, 江念离还是微笑着: “ 好险, 幸亏我被迫背了《步天歌》。”
他还真懂?纪悠一下来了劲儿,忙拉着他的手:“那快点讲给我!”
最后她就和他挤在了一把躺椅上,被他用手带着,一一指过漫天的繁星:“星辰共分三垣二十八宿,紫微、太微和天市,紫微星就是北极星,二十八宿则分布在这三垣的四周,东方七宿成青龙之象,北方七宿成玄武之象……”
“这个我知道!西方七宿成白虎之象,南方七宿成朱雀之象,对吗?”纸上谈兵的功夫纪悠也是有一点的。
“是啊。”他温和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笑意道,“小悠很聪明。”
山间的清风里,这样和他靠在一起,用中国古老的方式,去辨认漫天的星斗,这一幕就这么深深埋藏在了纪悠的心里。
直到几年后,同事之间闲聊,说起了各自的血型星座,又说起能不能在星空中辨认出来各自的星座。
轮到纪悠了,她就笑着摇头:“我只会用三垣二十八宿看星图。”
这话惹得一干同事连连惊讶,问她是不是跟高人学过风水星相、奇门遁甲什么的。
她则只是笑:“碰巧学了而已。”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天台上逗留到很晚,直到夜风开始带了寒凉的感觉,才回到了房间。
上床互道了晚安,他们并排躺在那张大床上。
被子只有一床,晚间的山里温度并不高,纪悠渐渐感觉到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