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见过宋心悦,也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了,纪悠听到卓言这么说,还是沉默了一下,才笑道:“念离对我说过,不会和心悦结婚。”
卓言还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念离这次可真不厚道,怎么都没告诉我。”
原来他和自己复合的事情,连卓言这样关系匪浅的人都不知道。
纪悠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能是没来得及说吧。”
卓言笑着摇头,挑了挑眉梢道:“我是怪他下手太快,不然我还有机会。”
他没明说这个机会是什么,但看他一直以来的暗示和表现,纪悠不由得笑了:“你太给我面子了,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卓言微眯了眼睛:“小悠,你值得的。”
纪悠笑起来:“再次感谢。”
他们没再耽误时间,等纪悠收拾好东西,两个人就出了酒店,驾车去往市郊。
出了市区,高速两旁风景秀丽,绿树成荫,车辆也少,开车走在这样的道路上,是件挺惬意的事情。
古塔建在山中,他们在停车场内停好车,拾阶而上,到了寺庙内才豁然开朗。
纪悠以为卓言主动要求来参观古塔,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进了寺庙,他绕着塔先转了一圈,赞叹:“古建筑的美,果然要到深山古寺里来才能体会。”
他感叹完,回头看着纪悠,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建筑师小姐能为我作一次解说吗?”
人长得帅果然得天独厚,再加上卓言这个人一举一动都像经过多年礼仪浸淫,不羁却优雅,随性又潇洒。
像这种可能会很雷的言谈举止,由他做出来,却意外赏心悦目。
参观这座古塔前,纪悠的确是提前做过功课,于是笑了下:“这座塔是现存古塔中的孤例,十二边形的塔身也是独有的。”
她带卓言来到塔下方,让他仰望中间直达顶层的空筒,解释说:“塔内是楼阁式,原来应该有木板楼层,可以登塔,到现在已经都毁去,只留下砖泥铸就的外层。”
卓言问:“原来塔身是砖泥做的,那这座塔有多少年历史了?”
纪悠伸出一根指头:“一千五百年……朝代兴衰,权力更迭,什么都改变了,只有这座塔还在。”
卓言感叹:“建筑真的要比肉体接近永恒……我有些理解建筑师对于它们的感情了。”
“无论存在多少年,永恒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我对我的职业也并没有太多崇高感和使命感,对于古建筑的兴趣,也是因为古建筑中的很多技法放到现在来看也非常有用。”纪悠坦言,“可能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吧,对于太虚幻的东西,并没有追寻的冲动。”
“那么念离对你来说,也是实用的?”卓言突然笑着将话题转到感情上,转头看她,“仅从实用的角度考虑的话,你就并不是非他不可了吧?”
纪悠的呼吸滞了一下,笑道:“也许吧,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还不能忘记他。”
卓言看着她的眼睛,低叹了声:“我的眼光错不了,可惜我的机会好像很渺茫。”
“嗯,如果有办法让我能忘掉念离,你一定要告诉我。”纪悠开玩笑般说。
卓言笑起来,单手插在口袋中,神色难辨:“你这么说,不怕我真的假公济私,以此为名将你抢过来?”
纪悠想到初见他那天,那个对他表白的男人,不禁失笑:“你和念离不是青梅竹马吗?我以为你对他兴趣更大。”
“对他我早就审美疲劳了。”卓言开得起玩笑,摊了下手,“这么多年对着他,再多兴趣也没了。”
纪悠也笑了起来。
接下来时间还早,他们又在附近逛了下。这个寺塔地处偏僻,游客也少,周围就是大片农田,完全没有普通景区的喧闹嘈杂。
纪悠选择到这里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放松一下身心。
卓言相当自得其乐,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安步当车。
纪悠有些意外,就笑着问:“不觉得这里无趣?”
卓言斜挑了眉梢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交到她手中,挽了衣袖,走入路旁的草丛中猫起腰,抬起手臂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处。
没过多久,他手一挥,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起身得意地冲纪悠笑:“怎样?”
走近了,卓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纪悠手心,笑道:“小心,别让它跑了。”
纪悠这才看清,那在她指间不起眼的一团白色,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粉蝶。她用手拢着,感觉到蝶翼在里面张合,轻触掌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办?”
卓言笑了:“慢慢放开就好。”
她小心地抬起手,缓缓张开,那只粉蝶飞快地从缝隙中振翅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隐入草丛中不见了。
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纪悠好奇又新鲜:“真漂亮!”
卓言笑起来:“难道你童年时代就没有一个小伙伴帮你捉过蝴蝶?”
纪悠摇头:“我小时候是在各种补习班和特长班里度过的,父母对我要求比较严格。”
“那还真是可怜。”卓言将手插在口袋里,笑,“每年夏天,我都陪爷爷去乡下的祖宅里住上一段时间,那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他说着,不经意般补了一句:“别看念离现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时候他也不老实,我们两个没少在一起翻墙偷瓜。”
纪悠顿了下,还是问:“你和念离……真的从小一起长大?”
“当然,青梅竹马不是说着玩的,我们几家是世交,念离的爷爷和我爷爷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卓言笑,“心悦也是,不过她是女孩子,跟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不大多。”
一直存着疑惑的那个问题,纪悠问了出来:“八年前我和念离恋爱的时候,你们知道?”
“知道。”卓言的回答意外地斩钉截铁,“念离刚读大一就告诉我,他交女友了,说实话当时我还不信。他十三岁那年病了后,就清心寡欲到像在修仙,他告诉我说他恋爱的时候,我还笑他怎么还俗了。”
“那么就是你们知道我的存在。”纪悠笑了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带我见过他的家人和朋友。”
“小悠。”卓言停下了脚步,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那片田野,接近了停车场,他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对念离有太多疑问,我可以帮你查清楚真相。”
纪悠愣了一会儿:“为什么帮我?”
卓言神色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第一,我也不喜欢念离这种什么都闷在心里的性格。”他说着,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第二,只有当你对念离彻底死心后,我才有机会,对吗?”
她和卓言在晚上之前回到市区。
卓言似乎还有应酬,没有邀她一起吃饭,临别时他笑得灿烂:“回去后等我电话。”
在酒店门前笑着朝纪悠挥挥手,卓言才上了代驾开来的跑车。
接下来几天,除了每天晚上例行电话问候外,卓言没再出现,公事上也乏善可陈,无非是各种形式上的东西,纪悠这次出差很快以平淡结束。
她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等她艰难地穿越半座城市回到住处,早就暮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