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撑着头,坐起身,酒醒的余醉让她有种身不知在何处的错觉,但那些忿怒、不甘、恨意、狠绝只是一瞬,快得几乎只是刚刚感觉到曾有这些情绪出现,便即回神。
已经离开,不是,那个地方了。
会想起,但想起时也没有了那般深刻的锥心之痛,何况还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让她都有些疑心,是所亲尝过的,还是另一个同样叫做秦霜的女子的经历代入她的梦境之中。
而她,又是不是当初那个天下会中的秦霜?
身上的被子极其陌生,但睡梦中隐约感觉到的暖意应该便是由此而来,目光一转,远远靠在璧角的少年,是,断浪?
不告而来的确是有些突兀,不过有眼色、会做事岂不正是属下应有的本事?何况这属下之前,还可以加上得力二字。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理由。
但断浪心中却是有鬼,手中握着火麟剑,裂口紧紧贴着剑柄,痛也是清醒。他也许做了一件极错的事,如果不是火麟与他心意相通,有所示警,又因为手上早先受伤,及时流出血来,他没有停下手来,那么……
见得秦霜望向自己,抢先道:“望霜楼什么都有,可惜啊,那是霜小姐独居的禁地,我这个小小杂役可进不去。不得已只能在我那间破草庐中随便拿了一床过来。小的待遇低下,这床被子也是用了好几年不曾换过,不知道大小姐盖在身上,是否有所不适,会否怪罪小的不会办事?”
秦霜复看了断浪一眼,稍稍按额,虽然她现下的反应要慢一拍,也能听出这其中非是表功,而是嘲弄。
她和断浪相处的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也不见得少过聂风,应算得十分熟悉。轻佻、油滑、刁诈,每一项,都不会是她喜欢的品质。所对应的态度,也就是做对嘉奖,做错惩戒罢了。心中无有其他念头,又怎么会产生多余的情绪?
此际却觉得断浪的表现略有熟悉甚至是亲切之感,回想起来,那个人的劣质胜过断浪十倍,但再是不喜,还是做了朋友,便是背叛,也难以忘记,想起时不是切齿而是微笑。
人性本就复杂,美丑善恶,不一而足,因人因事因时皆会有异,朋友也不会只有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