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雄霸不会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眼也不眨地为十数万条人命判下死刑,哀声震天亦丝毫无动于衷,翻转之间,对不遵守号令的自己人亦是一样毫不留情。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天下间惟有一个无情也无心的秦霜。
传令下去,整顿行装,翻身上马,道旁的树,盛夏的繁茂勃发到此际也只剩光秃秃的残枝,树叶露出枯槁的色,纷纷坠下,任凭那初秋的凉风,把它们的尸首随风吹去,来也潇洒,去也翩翩。天时轮转,生死轮回,明年再发的新叶再不是今朝这一批。
生命便是这样,不断的受伤、复元,不断的重复、变化,永远都不会在原位蹉跎。
等不到要等的人,亦不会有人永远在原地等你。
他的在乎,在她,只是一点微笑,转头即收。
而她的在乎,在他,是伤无可伤。
即便他还年轻,却已经深刻体会到,人生漫漫,能一直站在自己身畔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是一个也没有。他想趁身边的人尚在之时,努力珍惜,却在人去楼空后,方始惊觉,原来由始至终与他相依为命的,只有一颗寂寞的心……
轻烟袅袅,一室清净,室中别无他物,只放置着一面半人高的透明冰镜,光洁无瑕,虽言说是镜子,但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都看不见镜面上倒映出的影子。
如何能想到,可以含于人口中的小小一颗冰魄,在导入女娲神力后就化作了如此摸样,不现形影,惟鉴魂魄,照通幽冥,勾连生死,奇妙之处,完全无愧女娲掷下的奇石之名。
可惜如此神物,落在侠王府手中,却是被放之先人之口,令人虽死如生,受后人四时祭拜,实在是暴殄天物。冰魄蒙尘,今时今日才算是还了本来面目。
将手缓缓自镜面上收回,雪缘轻声一叹,取出手帕抹去额上的汗珠,抹汗的手轻微发抖,数日间,她已经不知往镜中输入了多少功力,每次都至精疲力竭方才收手。就算她身负移天神诀,亦有些吃不消。
冰魄能通冥,亦会招邪,只能独置一室。好在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感应自生,不虞功效减损。
微微低头,将一缕垂下的白发挑至耳后,费心费力,白发红颜,额中一点分外鲜明,修习慈航道有小成后,她便可以将白发重化为青丝,却依旧保持了原样。
她是她,秦霜是秦霜,终会越来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