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自去岁起,断帅便着他每日量此江水三次,从未间断。断浪虽不知缘由,却每日照做。就算断帅不在,也从不懈怠。虽然昨夜受惊不小,今日一早起来,依然照旧到江边量水。
他小心翼翼地拉出绳子,记下水位。一转身,却看见昨夜的女孩儿带着那个抓他的恶人和另一个面上无眉的人走过来,心中砰砰乱跳。
夜间烛火昏暗又隔着老远,只是模模糊糊觉得是个极好看的小人儿。此刻在晨光中看得清楚,对方容颜精致,一身装束华美非凡,腰间斜斜系着一把像装饰多过武器的精美小剑,虽然稍嫌苍白,但肤光胜雪,眼眸清亮,纵然是每年春节贴的年画上的龙女,也不及眼前的人万一,不由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去。随即又抬起来,狠狠看了对方几眼。却见对方只是看着江中,望也不望自己,
他当然不知秦霜有意保全,脑中只翻来覆去地想:她瞧不起我!胸中又是自卑又是自傲,又是苦涩又是气恼,最后闪过父亲一定要重振家名的殷殷期望。摸摸胸口,昨夜拾到的铃铛正贴身放在那里。小小拳头紧握,总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地走到你面前,将这个铃铛还给你!
正思来想去间,忽觉后脑一痛,猛然回首,只是村中几个素来顽劣的孩童正向他投掷石子,一边还道:“嘻嘻,那个自称什么南麟剑‘狗’家伙的儿子又在量水了。”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断浪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站起身,一边闪避掷来的石子,一边嚷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一个村童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讪笑:“啦啦!大佛脚下有一奇,傻头小子把水量,早量,午量,晚量,可是自己却没有娘!哈哈……”
看到这一幕,死奴也还罢了,囚奴却笑得打跌。
断浪越发羞愤,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父子俩从没冒犯你们,你们却三番四次欺我。今日我可不再客气了!”言毕便将插在腰间的小竹棒拔出,那班村童早知他出于武学世家,此刻见其拔棒,心知不妙,喧哗叫嚷:“哇!没娘的狗杂种发怒了,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