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分级在公开发表之际就必须选择。根据欧盟的法律,文章作者和文章版权拥有者有权随时修改,并且拥有最终解释权。布莱克听说过的文章版权官司就不下三个。一般情况都是作者过世后,继承者和版权拥有者对簿公堂。
如果让布莱克来选,他肯定是选择一级。反正他写不了,谁也别想写。
早在他起不了床的时候,西蒙镇身份登记处的人就上门给他进行了辨魂,第二天汉森医生特地将诊所关门一天去领回了他的身份证。他问纸人是什么意思。汉森医生解释给他听时,他还觉得没什么。现在,他觉得真是没劲透了。
有什么意思呢?
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就算了?结果还发现真的除了自己,这个世界还真没有谁和自己扯得上什么关系。他什么也没有:没有过去,也不知道将来,连一个名字都是假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等待他。他的过去是空白,未来也将是了无牵挂。
如果有一个人,不论是谁,不论男女;如果有一个人,不论美丑,不论聪明还是愚笨,愿意站在他的身边,在这个孤孤单单的世界,他真愿意倾其所有。
可他连造纸都做不到。
布莱克手下的笔胡乱地画着,画线跳跃,心情凄凉。
太阳一点点移动,图书馆的光线越发明亮,提示着一天过半。他想起今天还有要做的事情,整理好要借的几本书,然后拿起登记员给的他的杂志,抿着嘴唇足足看了半分钟,最后将它和这几本书放在了一起。
中午他选择在一家颇受欢迎的老牌中餐馆吃饭。餐馆的创办人据说是一名亚裔,传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代。布莱克不知道这里的菜是否正宗,但是比起西十六区人的大众口味,他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当然,他也存了一分借这里的菜式帮助回忆过去的心思,可惜至今没有起作用。
点了四个菜,要了一大桶饭,布莱克和以往一样,点了双倍的分量,回去的时候正好打包一餐。这里的餐馆的服务员已经熟识他,总是会多送一份例汤。
“……泛亚政府还是一分钱赔偿金都不肯出啊?呵呵,这都半年了,官司有的打呢。”领桌的是一家四口,父亲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一边啃着手上的排骨。
母亲一边给两个孩子分碗筷,一边道:“谁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泛亚的发言人说是我们这里的贵族企图控制他们三大局的,造成了重要人员的伤亡,还要追究相关贵族家族的责任。首相却说是他们人为造成了b市的灾难,不反省自己的罪过,还想推卸责任——啧啧,一百多条人命都没了,一分钱没有,连句道歉都没有。”
“泛亚那边死得更多,一千多万呢!整个城市都成坟墓了。死了这么多人,什么真相也都埋没了!”父亲将排骨扔在碟子里,压低了声音,“你还真别说,也许两边都没说错……贵族没安什么好心思,而泛亚那边死了大人物,报复性的使用了大规模武器,一不小心就收不了场——”
母亲脸一沉,筷子立刻敲到父亲的手上,低声骂道:“不要命了,胡说什么!孩子还在这里呢,万一学去了怎么办?还不把手机放下,吃饭了看什么手机!”
父亲讪讪地收起手机,然后热情地招呼两个孩子多吃点。
母亲摸摸坐在自己身边更小的一个孩子的脑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我就愿意他们两个笨一点,安分一点,只要过得安稳自在,比什么都好。”
布莱克吃完饭,打包了饭菜。然后顺路给几家汉森医生的老病号送了药,得到了他们回赠的一瓶矿泉水、一个苹果、一块刚出炉的蛋糕,还有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