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墨最近的心情极度糟糕,连和他一句话不说的同学都看出来了。
之前被班上几位通过天赋测试的学生刁难的事情已经传播开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插班生不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再加上在年级里颇有号召力的欧阳似乎对他十分照顾,是以就算再看不惯他的人,想要找他的麻烦,也不得不考虑下后果。
“你到底在烦什么呢?”欧阳不解地说,“连余老师都看好你,就算你月测成绩再差,也不会被降级到二班。”
简墨自然担心的不是这个,升级降级对于只打算在学校呆半年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数学题集,他终于决定把头转向已经骚扰他一个中午的欧阳,问:“你对传统派和现代派有什么看法?”
欧阳愣了一愣。
在欧阳的记忆中,传统派已经是尘归历史的一种写造流派了。他对它的认识只限于历史书的写造简史中。至少他有生以来,并没有看过传统派的写造原文——尽管要找的话,应该还能在图书馆里找的到。只是谁会去找呢?
关于传统派和现代派之争,欧阳倒是曾经听父母提过一次。在他父母年幼的时候,传统派和现代派之争正是闹得沸沸扬扬。最开始传统派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毕竟纸人之父的写造的手法就属于传统派。但是随着写造之术的普及,需要一定写作天赋和长时间辛苦练笔才能够成功写造出纸人的传统派,就慢慢被有规律可寻的、有格式可依,更为重要的是,能够为更多的人学习并快速成长的现代派所取代——既然同样可以造出纸人,简单快捷的方法不是更好吗?
理所当然,曾经被评价为“投机取巧、浮躁贫乏”的现代派成为了主流时,传统派自然而然成了“冥顽不化,清高保守”的落后人士,一步一步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简单取代繁琐,后进取代传统,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时代变迁,技术更迭,社会才能进步。这本来只是两种写造流派之间纯粹的技术之争。只可惜,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人类利益之争的时候,就单纯不起来了。
欧阳听爷爷提过:当年传统派占上风的时候,对逐渐兴起的现代派是各种轻视和打压。现代派造纸师们多半前途坎坷,日子很不好过。风水轮流转,当现代派开始取代传统派占据写造行业的话语权时,对于传统派的报复也是毫不留情。这种斗争甚至一度上升到了政治层面,直到最后导致一位年长颇有威望的造纸师溘然而逝,才止住了势头。
当这一批曾经围绕写造流派做过生死斗争的写造师又逐渐退出舞台后,这一场技术之争才真正被重新被一些开明的人士公开提出讨论。从那时开始,整个社会对这场技术争斗的评价逐渐走向客观理性:传统派和现代派终究只是技术观念的分别,并不应该成为衡量造纸师水平高低,甚至人品道德优劣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