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二月初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登州军副将王韬获得了新的任命,率兵九千镇守河间府。
到这个时候,朝廷还没有给山东任何的命令或者是承认,李孟的镇守职责依旧是山东和两淮,不过胶州营自顾自的筹备谋划,在鞑虏入寇的时候,内帐房和首席顾问孙传庭在各个屯田田庄调集护庄队和各地武装盐丁进济南府,作为总预备队使用。
这支力量将近两万,尽管到最后并没有动用,却等于是间接的做了一场演习,并且集中了将近两个月按照正规军的训练。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动员起来的护庄队和武装盐丁达到了胶州营新兵的水准,筹备驻守在河间府部队的时候,正好是在这些人之中挑选合适的。
尽管大军回转山东,不过在运河边上的南皮县泊头镇仍然留下了老营的两千人,河间府守军就是要以这两千人作为骨干,补充新兵七千组成。这大大的不合规矩,往小了说这是不遵王法,往大了说这直接就是谋反。
山东兵马粮草都是老营统一调拨供给,这也是避免驻扎在的军队有异心的手段,山东各处都由屯田田庄,借用田庄的仓储和运输系统,尽管是中枢统一计划,却也有本地运输的便利。
这和大明军队不同,除却少数能领到饷银的军队之外,大部分的官兵都是就地自筹,说白了就是生硬勒索或者动手抢掠,地方上苦不堪言,军民的矛盾极大,而胶州营则是避免了这个弊端。
可河间府的官吏士绅们,对于不需要自家供应粮秣军饷的局面从未感觉到高兴,却十分的抵触,李孟回到山东之前和回到山东之后,一直是有人过来表示,想要给李大人的军队尽一份心力。
驻扎在泊头镇的两个营,现在他们收到的劳军物资已经足够他们使用半年,可还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那两个营的官兵都是戏称自己是守仓库的。
除却官员和豪绅们的示好,在河间府驻军所在的周围,一直是有大批的平民百姓聚集,那场大胜之后,打扫战场让许多过来的平民百姓得到了便宜,这些平日里躲避官兵如同躲避匪盗的平民百姓这才知道这世上原来也有不骚扰百姓的好兵。
而且这些山东来的兵马征集民夫丁壮做活,都是实打实的付钱,这样的年景有个贴补家用的活计可是难找。何况胶州营刚刚杀败了鞑子,北直隶这一带的百姓们在几年前可是经历过鞑子大军经过场面,大明官兵逃散,官员逃散,百姓也跟着逃散,鞑子那真是无敌了,可却被这山东的兵马战而胜之,这山东兵马岂不是更加的无敌,再说大家都是看过胶州营内士兵的精神风貌。
河间府的青壮们看见这风貌,听说胶州营的士兵可以拿足粮足饷,并且作为军属,赋税上有所减免,更有种种经济、身份上的优惠,各个都是动了心思,尽管是好男不当兵,可若是这军队足够的好,自然有良民来投。
眼下这个局面颇为的有趣,尽管山东不需要人员和物资,可高风亮节的北直隶河间府人民依旧是热情的送了过来,不要他们心中还惶恐异常。
不过在这之中,也有个不和谐的小插曲,兵器间天津火器匠造衙门的工监来到了济南,去往镇东将军幕府讨要人丁。
明军重火器,火器质量和威力都是很烂另当别论,每年产量当真是不少,制造中心有三个,一是广东,澳门和南洋有大批的西洋火器和相关的工匠,输入还是铸造都相对简单些,另一个是南直隶,这边算是南中国的中心,自然会有预备,最大的一个就是天津这里的火器匠造衙门。
在北方,与流民作战和与鞑虏作战,还有九边重地的对蒙古的防御作战,这是大明军事活动最重要的部分,火器的供给,除却各地自有的火器匠坊之外,就是天津这边的匠造火器营了。
在营中服役的都是所谓匠户,差不多等同于娼妓和屠户的贱籍,世代传承不能脱身从良的,这些匠户除却京师中制造精巧器物的还算是用心,其他地方的待遇和奴隶一般,官员和工监又是大量的贪墨,这工作效率和责任心上自然是不值得一提。
火器质量极差,产量极差,这就是天津火器制造的全部状况,满清大军南来,攻破天津三卫之后,直接是把这些制造火器的匠人全部抓住,让他们跟随军队前行,就算是累赘也要带在身边,尽管能用得上的地方也就是修理下朝鲜火铳兵的火铳,可这些匠人带到关外之后,肯定会有大用。
鞑虏的兵马在河间府被全歼之后,这些匠人却没有被允许回家,对于缺乏熟练工匠的胶州营来说,这些匠人也是有大用处的。
当年蒙元肆虐天下,纵横东西的时候,不管是东西方的城池,攻破之后大多是屠城,唯一能幸免的就是美貌女子和各种工匠,可见是了不得的财富。
这也是胶州营打完这场战斗取得的战争红利之一,并且是最立竿见影的好处,这些工匠们本以为被官军救下来,可能会被发回天津重新做活,工匠们根本没有什么欣喜的,在鞑虏的营中,居然能吃饱饭,这可比在天津那边半奴隶的身份强太多了,所以鞑虏兵马被全歼,很多工匠并不高兴。
不过这些匠人们的情绪马上就高昂起来,胶州营的中高级军官们对技术是极为重视的,大家也都知道来在莱芜和济宁的兵器制造局人力紧张到什么地步,北上搜索残敌的四个营发现了这些大明的匠人之后,真是如获至宝,马上是快马通报本部。
镇东将军李孟当即是拍板定夺,这些工匠一个也不能放回去,全部带回山东来,派去接受工匠的则是军需官。
去了之后不说什么虚话,先是杀猪宰羊白面饼子压惊,然后就是每人先发五两银子的开拔费,再就是记录下来每名工匠还在天津的亲属家人,并且承诺,由山东负责把他们接过来安顿。
这种种待遇,可是比鞑虏的饱饭要强出太多了,工匠们自然愿意,而且胶州营还承诺,尽管工匠在山东的官办兵器制造局效力,可也是计件工资,绝不会盘剥欺凌。
天津的火器匠坊效率和质量都极为的低下,很大原因就是这些工匠们没有丝毫的劳动热情,挨打挨骂生产出来的东西,自己一点报酬也没有,怎么能提得起精神。
山东作出的承诺可以说正是搔到痒处,这一来,工匠们的表现可以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了,唯恐胶州营不让他们去山东。
回返济南后,孙和斗、郭栋和丁旭本来打算在济南城好好过年,他们也是忙碌不停,借这个大胜又是春节的机会,狂欢放松一下。
可听说天津匠户营的工匠全被带到了山东,三个人都是大喜过望,这年也不用过了,都是去忙着接纳安置这些工匠。
这些世代传承下来的技术工人们,有没有劳动热情是一回事,他们却比那些农民和士兵们更适合进入制造业,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缺乏的就是这种有技术,有经验,并且有大规模生产经历的劳力。
尽管和后世的工业化不能相比,但胶州营兵器制造局的工人、工匠们也是和农民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在制造兵器和各项器械的生产中,他们从散漫的农民和平民,被培养成有纪律有协作意识的工人。
兵器制造局出来的人,往往对胶州营各项的战斗指令和战斗技术,兵器的操作理解的很快,并且理解的很深入,更加注重团队协作,是最优秀的兵源。
所以最受胶州营各级军官喜欢的新兵,就是在兵器制造局出来的年轻人,这些人可以迅速的成为部队中的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