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这边虽然风景怡人,但是胶州营的第一等中枢所在,在这里除却本系统的人物之外,却是不适合见外人,特别是洋人。
济南城分为两半,军城和民城,很多大户人家的宅邸都成了胶州营的办公场所,倒也是方便,李孟和手下就是选了临近大明湖的宅院,在那里等待着费德勒神甫和他所带领的洋人们的到来。
坐在这屋中,李孟有些自嘲的想到,来到这时代之后,在现代的自己原本是个很现实的人,可来到这个时代,人却有点偏故事化了,总觉得天下间事事都要顺着自己,前次,河南和南直隶的“一盘棋”是如此,这招募有才能的洋人也是如此,怎么可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费德勒神甫在接到通知之后,心中颇为的忐忑,当然,他也知道,在大明帝国被李孟这种尊贵的人物接见,并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等待了快要两个月倒不出奇。
只是他知道这次李孟交待给他的事情,他做的并不好,但很让费德勒神甫奇怪的是,本来凑数的那位混血儿张立普据说是有了差事。
奇怪归奇怪,来到济南后,带来的这些人虽然没有感受到什么热情,但住宿和饭食还是供给的,并且水准还不错,这费德勒在带来的这些白人面前还算是过得去。费德勒神甫本人是被当做胶州营自己人,还是住在老地方,有时候还被城内为军人子弟开办的公塾请去上课,日子倒是滋润。
多少年后,曾有因为西洋使者来中国,不屈膝跪地而不允许觐见的外交事件,但那时候是外国人已经看到了清国的那种外强中干。
现如今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亚洲,大明帝国还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有外来者都要心悦诚服。
这费德勒神甫走进屋中,见到李孟坐在堂上,连忙按照平民见总兵官的理解跪下磕头,口中称颂。
“费师傅,苏安琪你可去见了吗?你走这些日子,那小家伙可是很想你!”
李孟先开口说起了家常,这费德勒起身之后连忙的答应,他等于是苏安琪的养父,双方自然是亲近的很,费德勒神甫连忙客气了几句,本来忐忑的心情也是跟着轻松起来。
“我看了你们这次去澳门的花费,倒还真是不多,你们可是呆的时间不少啊,费师傅,莫非是给山东省钱了?”
这话一开口,这费德勒神甫神色就有了些变化,要不是李孟预先做了个铺垫,他恐怕又要跪下去了,这也是李孟自己想开了,不能事事都要求那么顺着自己的意思,根本强求不得的,就顺其自然吧。
事先心情放松,李孟的表情也不严厉,费德勒神甫这才是松了口气,尝试着用尽量委婉的话语来解释这件事。
边上的孙传庭和宁乾贵,两个人身份学识不同,不过瞧不起这番鬼的态度倒是完全相同,但听着费德勒神甫的讲述,倒是逐渐的产生了兴趣,听的兴味盎然。
费德勒神甫领着一名大明将军的使命,这名将军的身份接近于欧洲的公爵和侯爵,并且给了他大笔的金钱还有随从,让他去招募有才能,有技术的欧洲人,费德勒神甫出发的时候可真是信心满满。
心想回到山东,凭借这次招募的人手的功勋,应该会允许自己传教,这是何等巨大的荣光。
去到澳门之后,这名费德勒神甫开始选人的标准颇为的高,一定要和自己一样的信仰,并且要信仰坚定,身家清白的。
可能不远万里离家来这亚洲闯荡的,有几个是身家清白的,更何况这澳门本就是葡萄牙人居多,那可是天主教的地盘,那有什么一样信仰,身价清白来投奔,这个标准很快就不好用了。
然后身家不是那么清白的,但一定要信教,后来就是信不信新教无所谓,到后来是信不信教无所谓,只要是有才能就行。
可还是招不来一个人,在欧洲不管是尼德兰共和国、西班牙还是法国、英国,这些国家的人,有才能的在本国,在美洲的殖民地,一样可以发财,没必要离家万里来东方做国际主义的战士。
同样的,这些白人来到东方后,从印度到东南亚,在这些东南亚的岛屿和半岛上有他们国家的殖民地,能在这些殖民地上混个差事,那也是吃用不尽的富庶生活,何必来大明帝国。
而且这些欧洲人既然来东方了,对大明帝国的了解,未必比费德勒神甫少,在他们眼中,大明帝国的武将和军阀是最低贱的一类官僚,如果投靠他们,个人的收入和前途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大明帝国的地方,除了江南和闽粤外,其余的省份也太不安宁,大部分都是在无地农民暴动的威胁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为没有法律和秩序的混乱之地,冒险来这里,不就是追求地位和显达,何必赔上性命呢
对这些白人来说,如果是去大明帝国,最好是皇室给予赏识,次一等则是京师的高级文臣或者是勋贵,再次一等的则是江南和闽粤之地的文官,至于这山东的将军,对不起,山东是哪里,不是靠近大明最混乱的中原区域的那个省份吗,谁的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那里。
到了后来,费德勒神甫明显是急了,最起码也要招揽几个白人回去凑数,可既然和欧洲相隔万里,能来这里的不是商人就是官员和军人,各有从属职司,闲人们倒是有,不过却大多是他这样的神甫。
这些神甫可都是耶稣会的居多了,出身加尔文教派的费德勒神甫可不会自找没趣,给自己找麻烦。
在这种没鱼虾也好的态度下,总算是来了十几个白人,有没有本领和技能已经不去理会了,至于这种张立普这类也是在其中,那也是顾不得了。
费德勒神甫说的忐忑,屋中诸人开始听的还是聚精会神,后面却实在是忍俊不禁,脸带笑意,等到费德勒神甫最后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