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命令布置的虽然好,但要做到分寸二字,却是很难,这等恰好好处的尺度,也就是积年的老差役才能把握到其中三味。
黄平虽然是锦衣卫出身,却不是那种坐衙门吃孝敬的差事,也是整天在外面东奔西跑,不知道这些办事的细微处,至于山东盐帮其他的人员,还有张江的新兵,那都是在江湖上和军中待久了的爷们。
这些人去打打杀杀那是一把好手,但要是做什么细致的勾当,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这次上面催促的也是着急,黄平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两百八十多号人或早或晚的乘坐大车,或者是骑马,也有步行的,装作互不相识的行商,一起聚到了这孔府二世子的庄园边上。
济宁州、滋阳城、曲阜这三地差不多是山东最繁华富庶的三个地方,这三地差不多在一条直线上,一到腊月,官道上可是热闹的很,许多精细货物都是贩运到这里的,济宁州的富豪,滋阳城的勋贵藩王、还有曲阜的孔府。
这样热闹的局面,固然是让黄平这些人容易潜伏,不过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也要提防自己的行踪被别人看到,结果行动是越发的小心翼翼。
一入夜,这批人才慢慢的汇集起来,到了庄园的门口,孔府在此处的庄园,主要是用作田产收入,并不是家人居住的地方,所以防备也是简单的很,就是在田地中央用围墙围了一圈,里面居住着管事一干人等,到了晚上大门紧闭就是。
根据孔三德派来领路的那位向导说,这庄子晚上也就是几名更夫溜达几圈,没什么警戒的人员。
听到对方这样的介绍,黄平心里也是有数,唯一担心的也就是那几十名徐州盐枭的是不是在戒备了,庄子里面主要的抵抗力量恐怕也是这些人。
目前唯一麻烦的就是,这名向导知道的情况是几天前的,自从那些盐枭进去之后,里面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不过没关系,胶州营的士兵最不怕的就是战斗,庄子一共才两个门,后门和其他的地方都安排了几个人值守,一帮人直接把大车上的木梯拿下来,架在了墙头,几个人手中拿着兵器慢慢的爬了上去。
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简单,前门后面根本没有守卫的人,或许孔府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对孔府下手,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地方。
人翻了进去,把前门打开,等到进去十几个人之后,才有名更夫发觉这庄园内进强人了,不过他发现的时候,刀已经是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名更夫一身的酒味,醉醺醺的在门房里面酣睡,一看见刀架在脖子上,不用黄平他们的逼问,有什么说什么。
的确是有六十多个人住在庄子的北面,也就是后门所在,说是府里面给下拨了银两,这六十多个人的吃喝花费全由上面负责。
而且今天和往日不同,二少爷领着几名下人来了这庄子,亲自请那几十人喝酒,庄子里面的人都是跟着分润分润,酒足饭饱,现在差不多都是在睡觉休息。
孔府二世子到来的消息也就是让黄平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下令动手,知道了对方在什么地方,人多势众还担心什么,直接围过去抓人就是。
这些徐州来的盐枭所做的抵抗,就是黄平领着人冲进他们居住的宅院时候,有几个人衣冠不整的拿着刀跑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举刀,就被张江的亲兵用短矛戳死在哪里,剩下的人猫在屋中不肯出来。
双方僵持了一会,黄平也是干脆利索,直接命令人拿火把准备烧屋子,屋内的这些人在第一把火烧起来的时候,终于是支撑不住了,乖乖的丢下武器到院子里面投降。
黄平话说的明白,你们贩盐,又是漕船,又是官府的文书,凭着你们几十个人肯定是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贩运私盐本就是大罪,你们又在码头上杀人了,明白话交待给你们,活命是不可能了,但乖乖的交待,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这些盐枭被人从酣睡中揪了出来,原本以为自己有孔府庇护,不管怎么说都是安全的,谁想到对方趁夜明火执仗的杀进们来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凭依也是崩塌,只得是垂头丧气的全部交待。
所交待的内容倒是让黄平等人大吃了一惊,这些大着胆子贩卖私盐的,居然是徐州卫所的军兵。
徐州是天下枢纽,朝廷素来在哪里驻扎着大军,不过天下间军兵都是为欠饷所苦,这徐州军也是如此,不过两淮素来有盐商在,盐商是富甲天下,但有些时候,也需要有人去为他们做一些手上沾血的活。
在徐州这些朝廷官兵自然是最佳的选择,这样活的倒也很滋润,不过这几年却一直是流年不顺,先是在海州一带,被海盗打的大败亏输,然后莫名其妙的,山东兵马开始进驻两淮,盐商们也都是现实,马上那些孝敬常例都是给了这山东兵马。
尽管其中有几次的反复,比如说,徐州的官兵故意松懈驻防,让盐商们花钱雇佣的马贼们通过他们的防区,去淮北伏击山东军,结局当然是失败了。
随着湖广和河南的局势愈发的窘迫,徐州军也不断的抽调兵马,去凤阳府和安庆、庐州的边境驻防,在徐州的这些人都是些不被看重的次等或者是三等的兵马,留在徐州,日子可不好过。
但扬州府的方家,特别是方家老大方应忠,和这些徐州的官兵一直是有往来,差不多是一个半月之前,方应忠找上了留驻在徐州城的那支军队,说是要合伙做买卖,方应忠出盐,徐州军出人,合力朝着山东贩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