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良瞥了一眼安琪,对易成笑道:“今天是皇太子第一次出席盛典敕封领主,海军给我这个机会,我爬也要爬来看看,真是不虚此行啊,皇太子一身海军军服,真是天威逼人,那典礼军刀压身的时候,英姿飒爽;顾盼之际,不怒自威;真是猛志溢四海,皇威遮日月!一看就知道未来定然是一个明君,配军那些巨舰,将来肯定是钢铁巨炮的海宋神皇二世。”
这话也顺路挠了海军的痒痒肉,安琪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称是,并亲热的抓住钟家良的胳膊大叫:“钟先生知道你文采卓著,一定为今日大事要写诗或者写个什么词,给报纸发表啊。”
易成听明白了这次是皇太子敕封,穿海军制服,不由得微微撇嘴,因为老大不喜欢出席这种军方活动,他倒是做代表去过几次,知道都是白色制服就会如白雪盖船那样,虽然已经很气派,然而还不是最顶级的气派:真正厉害的是陛下亲临敕封,那可是钢铁般的白雪、天蓝色军服丛林里只有一个黄袍红头巾,对海军是所谓的“雪中一点红”,对陆军是所谓的“蓝天红,对文官是所谓的“黑炭圣火”,那“红”就是陛下,那才叫扎眼,才叫气派。不过也没法子,放眼全大宋天下,除了穷光蛋,权贵阶层能穿那粗布黄袍加红头巾的反而只有陛下,皇太子也不能穿,穿了就是造反。
他想说话,但抬头一看钟家良被安琪抓着胳膊正往后缩身子,看得出钟家良被这失礼的行为弄得有点尴尬,毕竟钟家良也是老派教育出来的,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富贵荣华,而且不像方秉生那种当官不得而吃过瘪,所谓钱财是富人的堡垒,风霜雪雨可以抵抗,他不必改变什么,起码可以在心里无所畏惧,传统文化在他身还可以保存着,所以他顶多接受握手,像什么拥抱啊、拍肩膀啊,一概没这个概念,为表示亲热而肢体接触可真的是舶来品,洋人的坏毛病。
但是钟家良和易成当然也不敢对安琪失礼,这个年轻人相貌英俊,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小白脸,相反,他是极其可怕的丘八粗人,从12岁就加入海军,跟着大金牙和罗前捷杀海盗,而且当年还是实行全村株连制度的,所谓的“知情不报,全村杀光”,他手里宰过的人要是首级相连大约可以摆满司令部前的草坪,而且肯定男女老少都有,婴儿也不缺——这就是一个所谓的北人南相、男人女相、武人文相这三种大富大贵面容的范例,他是现任新成立的海军参谋部的不知道什么官,但这无所谓,大家都知道一点,他是罗前捷的心腹爱将。
罗前捷虽然只是少将,还名义屈居于戴维森将之下,然而在某种层面,他反而可以代表整个海军。
罗前捷少将最喜欢听的词句就是:“洋人华人共治皇家海军”——这当然是因为海军将是英裔宋人戴维森,然而一个“共治”则摆明了罗前捷少将的野心和傲慢:他和戴维森平起平坐。
论军衔是不可能的,戴维森是海宋第一位将,不单单是海军,包括陆军在内。在戴维森的强烈要求下,当年身负剿匪队小队长重任的戴维森已经被授命为第一任海军将,未有西方军事制度之前已经有了他这个将,一直到现在,成为名副其实的东亚最强舰队海军将。
那还是平南侯的赵阔拿下广东的时候,压根没有海军,赏金猎人戴维森他当年等于是带着一只海军来的,就是一条名叫斯派克的老式风帆战舰,仅仅有9门老炮,排水量105吨,现在一艘蒸汽炮艇就比它沉重,还能把它做得血肉横飞,然而这小破船就是海宋皇家海军起家的根本。现在连他这条退役的破船都被陛下额外赐予将军衔——作为帝国功勋卓著的起家主力舰,这条船被恢复原来的名字,加封海军将一职,重新修葺,供人瞻仰,“斯派克将”就停在军港的一角,在海军参观日或者海军学校学生军官进行军史培训去参观它的时候,都必须对它鞠躬或者敬礼后才可船,这可是条将,是整个大宋军队里唯一一个没有手脚的军官,还是将。
戴维森对皇帝这个念旧的决定感激得涕泪横流,经常和人吹嘘:“我和我的老伙计‘斯派克’都是将了,我真应该葬在我的船,那时候墓志铭就可以写:这里长眠着海宋两位将——戴维森和他的‘斯派克’。”
这样皇宠隆盛的洋人,罗前捷少将还比不了,事实,海军军衔比陆军低,除去一个飞将军般的将外,压根没有中将,因为舰船规模不是足够大。
但是洋人和华人在勾心斗角方面相比很傻,更何况戴维森在洋人里也算个粗人,罗前捷作为地位最高的华人,头脑聪明,慢慢操控了舰队里的人事:经常在作战之外的事情,比如人员升迁、武器分配、军功赏罚做手脚,玩山头排挤、玩党同伐异,戴维森也不懂、不知道,慢慢的,大家就说皇家海军其实有两个当家的:戴维森和罗前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