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王世充的大营,陈应良等人才真正明白王世充与乱贼主力的决战究竟有多么惨烈,战事都已经结束四天了,期间还下了一场秋雨,但空气中仍然还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道,被土填平的护营壕沟也随处可见没有掩埋完全的残骸尸体,护营土垒上更到处都是暗红血迹与枪孔箭孔,布满密密麻麻的刀痕,列队迎接的江都军将士也是大半带伤,不少士兵脸上身上都还裹着带血的纱布,到处都是激战过后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陈应良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王世充,四十出头的年纪,金发碧眼皱纹不多,神情和蔼,脸上还带着无比亲切的笑容,见面后行了拜见上官礼,然后马上就一把握住了陈应良的双手,亲切说道:“贤弟,我们终于见面了,真是没有想到啊,贤弟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名震天下,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啊,愚兄以后可就要靠你了。”
“兄长客气了。”陈应良赶紧谦虚,道:“兄长这次主动来援,小弟至今还没有当面道谢,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还请兄长接受小弟代表十二郡军民百姓的感谢。”
王世充很爽朗的哈哈大笑,连说自己的行为是理所当然,不必言谢。旁边满肚子窝火的王世恽却是忍无可忍,指着满目疮痍的自军大营说道:“陈副使,谢就不必了,只要你知道我们的辛苦和牺牲就行了,副使请看看,我们的大营现在都什么模样了?也是尸体都已经搬走了,如果那些尸体还在,陈副使恐怕还没有见过那么多尸体堆在一起吧?”
“见过,还见过更多的。”陈应良不动声色的答道:“当初我带着五千残兵败将和杨玄感的五万贼军决战时,把杨玄感的贼军杀得尸体在路上铺起一人多高,在崤函道里连绵好几里,血多到可以淹没膝盖。”
听到陈应良的这个回答,王世恽不由万分错愕,根本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陈应良,王世充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上臭嘴,别在吃过见过的陈应良面前显摆。然后呵呵笑道:“贤弟功勋累累,杀敌无数,这样的小场面当然是难入法眼了。呵呵,营外风大,贤弟快大营里请,然后愚兄再给你介绍我的家人。”
一路有说有笑的随着王世充进到遍地都是伤兵的大营,江都军早已经在中军大帐里摆下了酒席,各分主次落座后,王世充还真给陈应良介绍了在场众人,同时又让自家的一干子侄给远房叔父陈应良行晚辈礼,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应良才发现江都军基本上可以说是王家军,主要将领基本上都是王世充的兄弟子侄,只有几个外姓将领还级别都比较低,这个发现也让陈应良打消了设法吞并王世充队伍的念头——根本没这个可能。
与此同时,陈应良也理所当然的又一次与心爱侄女王雪姬见了面,可惜王雪姬这个不孝侄女在勾引了远房叔父红杏出墙后,却吃干抹尽不认帐,对陈应良没有半点好脸色,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就站到了旁边,板着脸一声不吭,神情还有一些憔悴,似乎还在不满陈应良的粗暴野蛮,不懂怜香惜玉。见了心爱侄女这副憔悴模样,陈丧良再是丧尽天良也难免有些愧疚,暗暗发誓如果再有下次,自己一定要对晚辈温柔一些。
换陈应良给众人介绍了牛进达后,酒席正式开始,陈应良与王世充都是城府极深又奸诈过人,彼此之间虽然互相憎恶,场面话却一个比一个说得精彩漂亮,表面看上去言谈极欢,亲热得就好象是亲兄弟一样。同时也是到了酒至半酣时,王世充才逐渐把话转入正题,微笑说道:“贤弟,这次你我联手征讨乱贼已然成功,还斩获极多,也该到上表朝廷向皇帝报捷的时候了,不知贤弟觉得我们是该分别上表报捷的好,还是应该联名上奏的好?”
“兄长觉得应该如何上奏?”陈应良微笑着反问道。
“你我兄弟,亲如手足,还用分什么彼此你我?”王世充很是豪爽的说道:“依愚兄之见,我们现在就书写奏章,联名报捷!贤弟,你意下如何?”
“原来是这样。”陈应良恍然大悟,马上就明白了王世充是想和自己平分功劳,也立即有些犹豫迟疑。
陈应良犹豫是有原因的,如果换成了别人提出平分功劳,在这次大战里占足了便宜的陈应良很可能就是眼皮都不眨的就答应了,但王世充提出这个要求,陈应良就必须得仔细掂量一下后果了。因为陈应良很清楚,王世充是一条蛇,还是一条长着剧毒牙齿的毒蛇,自己这一次本来就已经在暗地里和他结下了大仇,如果再帮他保住了嫡系军队,将来说不定那天就会被他反噬一口,一击致命。
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仔细一想后,陈应良却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答应,因为王世充这一次吃的亏确实太大,自己占的便宜也太多,如果再拒绝平分功劳,将严重损害自己的良好名声和信誉,不利于将来与其他友军合作联手。同时自己就算拒绝了王世充的请求,也未必就能确保让王世充的嫡系军队被裁撤,自己监管的四个郡又有两个郡和他接壤,别到时候王世充的嫡系没被裁撤,自己又把他得罪到了死,那下次就不好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