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萧国舅预料的一样,他突然弹劾陈应良在平定杨玄感叛乱的战事中冒领军功的罪行后,满朝顿时大哗,心情正极度不好的隋炀帝更是当场气黑了脸,飞快看完了萧国舅亲笔的奏章后,还把奏章摔到了刚刚就任司徒左长史的堂弟杨智积面前,咆哮问道:“有无此事?陈应良小子,有没有冒领你的功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杨智积的身上,裴蕴眉头微皱,提心吊胆,也不断暗骂远房侄子烂好人,替杨智积考虑什么是否受猜忌——陈应良是好心冒领功劳这点,熟知隋炀帝性格的裴蕴可是早就看出来了的。萧国舅则是心中冷笑,暗道:“蔡王,你自己决定吧,你不认帐也行,大不了把祖君彦宣到这里当面对质,皇帝正在气头上,你想把事闹大就尽量闹大吧,小心别把你闹进去。”
杨智积并没有急着回答,先是冷漠的看了一眼萧国舅,然后才向隋炀帝拱手说道:“禀陛下,绝无此事,派百姓冒充从贼乱民给杨玄感逆贼送去下毒酒肉这条计策,是陈应良提出构思,臣弟着手布置,并非冒功。”
“蔡王殿下,下官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如此庇护陈应良?”萧国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关于此事,下官早已派人调查清楚,并有弘农县令祖君彦为证,殿下是否要请他上殿对质?”
“不必了。”杨智积平静答道:“他是不知情,这才误会了陈郡丞冒领功劳。也是凑巧,陈郡丞献计时,他正在军营安抚士卒准备决战,无暇拜见于我,就把计策写在纸上,派人送到我的面前,请我依计行事,我觉得计策不错,就采纳了,那张纸条至今还保存在我的书房里,萧国舅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派人去取,或者萧国舅亲自去取也行,那张纸条就放在七月份的公文集里。”
“糟了!”萧国舅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了这个深藏不露的蔡王杨智积——猜到是杨智积的心思慎密,早就知道陈应良抢他功劳对他利大于弊,也早就担心有人利用这一点做文章,害了陈应良也害了他自己,这才早早就伪造了一张纸条预防万一。
见杨智积如此自信,隋炀帝顿时信以为真,神情稍稍放缓之余,也马上把萧国舅当成了出气筒,冲着萧国舅咆哮道:“萧瑀,你闹够没有?陈爱卿到底是那里得罪你了?上次弹劾他当值时走神这样的鸡毛蒜皮小事就算了,今天又污蔑他冒领军功,你看他那里不顺眼,直接说出来,他如果不对,朕替你做主!下次再这么捕风捉影凭空污蔑,就算你是朕的妻弟,朕也绝不轻饶!”
倒霉碰上杨智积这个级别对手的萧瑀垂头丧气了,只能是赶紧磕头请罪了,而与此同时,刚才不知因为何事的裴矩又回到了行宫大殿中,手里捧着两道奏章,向隋炀帝稽首行礼,恭敬说道:“圣上,微臣向你请罪来了。”
“你有何罪?”隋炀帝一楞,旁边的裴蕴和文武百官也都是一楞,一起心说裴矩疯了,明知道皇帝这时候心情正非常不好,跑来请罪不是找死么?
“禀圣上,微臣向你保荐的谯郡赞治陈应良,辜负了微臣的举荐,犯了大错。”裴矩垂头丧气的说道:“陈应良在前往谯郡上任途中,与太府船队同行,结果在途中遭到了瓦岗贼与济北乱贼吕明星的联手袭击,没能尽到在职官员的职责,全力保护好太府船队,导致贼寇偷袭得手,两条官船沉没,众多太府差役被杀,东都洛阳送往江都行宫的钧窑瓷器,也有近六成被毁。”
对陈应良在平乱战场表现寄以了厚望的隋炀帝失望了,脸色也又难看了几分,重重哼了一声,道:“也不能全怪他,他不是太府官员,这事重办押送官员就是了。”
“谢陛下圣恩。”裴矩很是恭敬的谢恩,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陛下,微臣那个远房侄子陈应良,虽然不是押送官员,罪责不大,但他对此还是诚惶诚恐,为了将功折罪,他奋力斩杀了济北大寇吕明星,将首级呈送东都,以为恕罪。”
“这就对了。”
隋炀帝闷闷不乐的点头,但点到了一半,突然发现事情不对的隋炀帝却猛的抬起头来,和满朝文武一样的神色惊骇,惊叫道:“他斩杀了吕明星?那个率领众多乱贼围攻东郡的乱贼头子,连费青奴都拿他无可奈何的吕明星大寇,被陈爱卿杀了?!”
裴矩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大力点点头,举起一道公文答道:“这是樊子盖樊留守的报捷文书,请陛下过目。”
隋炀帝放声大笑了,大笑道:“裴爱卿啊,你这不是请罪,是在请功啊,还骂陈爱卿是不孝侄子,这样的不孝侄子,你给朕多举荐几个,有多少朕用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