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良心做怪,明知道事不好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陈应良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长孙兄妹的恳求,答应去自己的远房伯父御史大夫裴蕴面前活动,设法营救长孙兄妹的舅父高士廉,也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一头撞进了老李家给自己布置的陷阱。
还好,陈应良的心肠虽然还不够狠也不够黑,小脑袋瓜子却也不算笨,知道高士廉的案子其实就是裴蕴一手制造的——是否冤枉对这段偏僻历史不清楚的陈应良不知道,但陈应良知道自己如果贸然直接去找裴蕴说情,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陈应良很聪明了选择以对自己最亲的黎国公裴弘策为突破口,先到了裴家在大兴的别宅拜访裴弘策,请求裴弘策出面帮忙周旋,说动裴蕴手下留情。
陈应良是这么想的,裴弘策对自己最亲,自己提出的请求最有可能先被裴弘策接受,只要裴弘策答应出面帮忙,再带着自己去拜访裴蕴求情,那么裴蕴看在裴弘策这个本家兄弟的面子上,基本上也就可能答应网开一面了。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还要参与凌迟杨玄感和李子雄,裴弘策仍然滞留在大兴城中,听说远房侄子拜访也立即欣然接见了陈应良,可是当陈应良把来意和事情经过告诉给裴弘策,结果……,结果就招来了裴弘策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你小子疯了还是傻了?以前在东都的时候,你小子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刚回到了大兴,就马上开始犯傻?明知道这个案子是你裴蕴伯父一手锨起的,高士廉也是他进言劝说皇帝下旨逮捕的,你竟然还想走他的门路替高士廉说情,你想让他自己抽自己嘴巴啊?你自己找死,还想拉上我?我和裴蕴只是同族兄弟,不是亲兄弟,我如果把他惹急了,他照样会和我翻脸!也就是你了,换成我亲儿子裴行方这么求我,我也早就大耳掴子抽上去了!”
被骂了一个灰头土脸,但陈应良还是不肯死心,讪讪说道:“叔父恕罪,小侄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只是高家的人实在可怜,到小侄家里跪着哭求,心肠一软就答应了……。”
“天下比他们可怜的人多了!你管得过这么多么?”裴弘策继续没好气的呵斥,“你小子入仕才几天,就想着替别人主持公道了?这公道还主持到你的远房伯父头上,以后还得了啦?你就不能装做没看到没听到,让下人把高家人赶出大门?!”
“别烂泥扶不上墙!上次你替柴家求情的时候,你的裴蕴伯父就有些窝火了,只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即将入仕不宜过多结仇的份上,没有和你一般见识!你这次再去给他找麻烦,小心他把你逐出家门,让你一辈子窝在现在这个虚职上!”
“把高家的礼物退回去,就说事办不了,把他们打发走人,以后他们再来找你,让你家的下人拦着不见!还有,你这个小子如果不想自己找死,就别去找什么卫玄和樊子盖求情,这样的事他们不会管,也不会插手!一旦让你的裴蕴伯父听到风声,你只会死得更惨!你要是坚持自己找死,将来也别来找我求情,把话给你说得这么明白,老子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带着裴弘策喷出的满头狗血,陈应良灰溜溜的离开了裴家别院,垂头丧气的返回自己在宜阳坊的新家,长孙兄妹送来的礼盒在陈应良手中似有千斤之重,愁眉始终不展,发愁就是如何拒绝可怜的长孙兄妹,回到家后也是情绪低落,坐在饭桌旁连碰筷子的兴趣都没有,不断盘算如何处置此事。
“要不,硬着头皮去求求卫留守或者樊留守?可他们要是也不管怎么办?这么做的话,如果象叔父警告的那样,风声传扬到了裴蕴耳朵里,我就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去找房伯父和房玄龄帮忙?房伯父倒是有可能会答应,可是他的级别远远不够,说的话根本无法影响到隋炀帝决策啊?这事如果让裴蕴知道,我还肯定会死得更惨?”
“直接去找裴蕴碰碰运气?把握太小了,裴蕴和我就只见一两面,给我点好脸色也是看在裴弘策的面子上,这种让他自己打脸的事去求他简直是作死,稍微不好就得把我自己也搭进去。”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真要象叔父指点的那样,把礼物退还给长孙无忌和观音婢?他们又哭着求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忍得下心?”
左右为难的时候,陈老三扶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到了房间,见陈应良和下人说的一样对饭菜丝毫未动,便好心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吃饭?是否饭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老奴叫伙房给你另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