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迟疑一瞬,才慢吞吞道:“太子太傅说了,既然他都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外,那么余下的路,得大都督亲自出去接。”
薄卿欢眉梢一挑,却无半分笑意,眼底尽是凛瑟。
姿态优美地站起身,顺手拿来披风系上,他拂袖出门,很快就到了大门外。
太子太傅的肩舆就停在外面,正是白日去花弄影迎接楼姑娘的那顶。
锦帘遮得严严实实。
轿夫都往两边站,没见主人。
想来,太子太傅定是与楼姑娘同坐在肩舆内了。
薄卿欢止步,“唰”一声自腰间取下绣春刀,顿时带出一股凌厉寒风。
站在距离肩舆一丈开外,他手腕翻转,绣春刀隔空对着车帘方向快速翻转出几个漂亮的剑花,片刻之后,肩舆上华丽的重锦帘化为碎片簌簌往下落,很快被淹没在风雪中。露出肩舆内两人同坐的情景。
太子太傅脸色煞白,楼姑娘则一如既往地面上含笑。不是那种表情僵硬的应付式微笑,而是从唇畔至眼角眉梢,每一处都在显示着她的欢愉,就好像捡到了金条银砖那般享受。手中玉骨洒金团扇轻轻扇了扇,若非此时外面正下着雪,见到她的人怕是都会觉得她正处盛夏炎热天。
丹凤眸渐敛,薄卿欢嘴角斜斜冷勾,使出最后一击,将手中绣春刀直直朝着肩舆顶上刺去。
太子太傅悚然一惊,瞪圆了眼,瞧着正对自己飞来且闪着寒光的绣春刀,浑身直哆嗦,险些吓得昏死过去。
反倒是楼姑娘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先前妩媚勾人的姿势倚靠在板壁上,玉骨洒金团扇扇得悠然自得。
转瞬之后,“嘭”地一声,肩舆自顶上开始崩裂,板壁四散而开,轰然倒地,唯余座椅完好无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太子太傅已经浑身瘫软,脸上肌肉一个劲儿抖动,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今日本是他先给楼姑娘递的条子,谁料人还没到他约定好的客栈,薄卿欢的人就到了,板着脸命令他亲自将楼姑娘送来大都督府。
太子太傅自诩是太子老师,德高望重,哪里受得这般屈辱,但薄卿欢是天子近臣,他再不满也不能直接与薄卿欢起冲突,于是只得亲自送了楼姑娘过来。却没想到薄卿欢出手这般狠辣,方才那几招,若是他刻意一点,现如今自己的老命就交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了。
看一眼刺穿板壁的且闪着森冷寒光的绣春刀,太子太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薄卿欢上前两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望着太子太傅,轻启薄唇,“缪大人虽身为太子老师,犯蠢的时候却从不犹豫,这份精神值得嘉奖,本座很有必要在圣上面前多提点几句,说不定明日你能升官。”
太子太傅沉迷声色眠花宿柳这件事早就引起了朝中大臣不满,御史们纷纷上奏弹劾,可无奈梵沉这位毒舌御史不在,太子太傅又有东宫后台撑着,近段时日,谁也拿他无法。
“言风,送客!”薄卿欢对着近侍吩咐。
没等言风走近,太子太傅迅速从雪地里爬起来就踉跄着直往自家府邸跑。
拿起绣春刀,薄卿欢以刀尖挑起楼姑娘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望着自己。
刀尖顶在喉咙口,已经刺入些许,有血珠顺着刀身边沿流下。
飒飒而下的雪瓣衬得此刻的薄卿欢像个嗜血妖魔,妖诡如狐的丹凤眼凝视着楼姑娘,手上力道未减半分,“本座很想知道,你究竟用了何妖术,竟能让当朝德高望重的太子太傅沦落为整日沉迷声色不务正业的混账东西!”
喉咙上正滴着血,疼痛加剧,楼姑娘却笑,“大都督用词不当,分明是房中术,奴家区区小女子,何来妖术?”
话没说完,薄卿欢已收回绣春刀,单手将她抱回房内扔在地上,明显能听到骨骼撞在冷硬地板上的清脆声音。楼姑娘痛得“嘶”一声,也不起来,就瘫坐在地上,唇边还是笑,“大都督,奴家的扇子。”
先前薄卿欢将她抱进来的时候,扇子留在了外面。
“命重要还是扇子重要?”薄卿欢问。
“奴家向来要钱不要命。”楼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对扇子的疼惜,那副守财奴的模样分毫不像在作假,看得薄卿欢微微眯起眼。
蹲下身,薄卿欢玉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再一次迫使她抬头。
先前喉咙被刺伤,此时大幅度抬头致使伤口崩裂,鲜血再度流出,顺着白皙脖颈流至锁骨,再顺着傲人深沟一路往下。
这样一幅鲜血美人的画面,有着剧毒般能让人上瘾的美。
薄卿欢手上力道加重,楼姑娘痛得面部扭曲。
逼近她,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眼,薄卿欢问:“你用什么地方伺候的那些人?”
万分痛苦中,楼姑娘努力挤出笑容来,“只要大都督给足了价,你想要奴家如何伺候都行。”
薄卿欢松开她,再一次拔出绣春刀,如同先前毁了太子太傅的肩舆车帘那般三两下隔空将楼姑娘的衣服划成碎片,她一丝不挂,保持着原有姿势笑看着他,自喉咙一直往下流的鲜血沿路在雪白玉体上绽开朵朵血花,妖美至极。
薄卿欢侧身,从小几上将一早准备好的厚厚一叠银票拿起,一扬手撒了一地。
“本座全部家当,邀楼姑娘入府常住。”
“奴家冷。”楼姑娘挑了挑眉。
薄卿欢垂眼看她,“你如此喜欢钱,不如本座让人把这些银票用线串起来做成衣服给你穿,如何?”
楼姑娘顿时两眼放光,“大都督可得说话算数。”
薄卿欢淡淡瞥她一眼,抬手将自己的披风扔了下去。
楼姑娘接过,迅速将自己的身子裹了这才弯腰去捡银票。
“楼姑娘不妨数数,本座的全部家当,能买你几日夜?”纤长玉指端着酒杯晃了晃,薄卿欢问得轻缈而漫不经心。
楼姑娘果真在数银票,手法娴熟,比酒楼里专管银钱的账房还要像那么回事儿。
楼姑娘很快就算好了,“按照奴家的开价标准,大都督这一百万两银票能买奴家足足两年。不过奴家有言在先,不赊账,如若两年之后大都督无法拿出银子,奴家可是要走人的。”
薄卿欢不语,清冽酒液下肚,让他极白的面上晕开几分潮红,美艳不可方物。
“滚。”良久之后,薄卿欢缓缓吐出一个字,丹凤眼迷离,带着三分薄醉。
楼姑娘摸摸脖子,很痛,但这么多银票在手,莫说只是喉咙口受了小伤,便是断胳膊断腿那都无所谓。
言风很快带着人依着薄卿欢的吩咐去花弄影将楼姑娘的衣服取了来让她换上。
于是,楼姑娘带着银票,言风带着楼姑娘,两人去往后院厢房。
安排好楼姑娘入住,言风很快就回来了。
薄卿欢依旧在饮酒。
言风看不过,终于开口,“大都督,属下还是头一次见您如此失控。是否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儿了?”
薄卿欢摇了摇已经空荡的酒壶,递给言风,“去给本座取壶酒来。”
言风接过酒壶,犹豫片刻又道:“大都督真打算让楼姑娘在府上住两年么?万一传出去让圣上晓得……”
薄卿欢蹙眉抬眼,语气添寒,“本座的家事,何时轮到旁人来指手画脚了?”
言风被他那霜寒的眼神吓得赶紧闭了嘴,拎着酒壶去了酒窖。
半盏茶的功夫他又回来。
薄卿欢接过酒壶,这一次不用杯子,直接抬着酒壶往嘴里灌。
言风目瞪口呆之余,心中慌乱无措,努力想着法子,可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将主意打到楼姑娘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