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受了惊吓,这不可能啊,他是久经战场的老将,怎么会被这场面吓倒了呢,那究竟怎么回事呢?云笑已来不及多想,外面打斗声停止了,陆续有人走了进来。
云祯和上官霖等人,一看到云王爷没事,才放了心,上官霖本来还担心着云笑,此时见她完好无事,提着的一颗心才算彻底的放了下来。
不过他们身上,有够狼狈的,头发和衣服被大雨淋得水滴滴的,打斗时飞溅到身上的血迹,虽被雨水冲淡了,仍清晰可见。
云墨已回过神来,抬首望向门前的云祯和上官霖,那黑瞳染着深沉,诧异的开口:“王爷什么时候过来了。”
“白日,皇上派他带御医过来帮助军医看此次瘟疫是否有救。”
云笑轻声说,看到上官霖,她还真害怕爹爹说漏了嘴,害得自已穿帮。
不过云墨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外面的情况,究竟有多少人受伤了,多少人死了。
“外面怎么样了?”
云祯立刻走过来禀报:“没想到竟然有三十多个西凉军,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其中有几个竟然是参将以上的官兵,这说明他们潜伏了有一段时间了。”
“没想到西凉人早就动了脑子。”
云墨幽深的眼瞳染上寒气,这刺杀失败,只怕他们明日要拼死攻城了,可是城内现在的兵马并不多,先前他没到峰牙关的时候,有一半的人伤亡了,而皇上只给他五万兵马,虽然首站告捷,但西凉军只退了三十里就不动了,自已一度还搞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原来他们在等这批混进城中的人动手,想等这城里的人全部瓦解了,他们一举攻下这里,只是没想到了出了意外,他们便动用了第二计划,杀人。
没想到天降暴雨,放火不行,而他们更是有所准备,全数歼灭了这些西凉军。
明日他们一定会拼死攻城,剩他们还未恢复的时候。
“只怕他们明日会攻城。”
云墨抬首,不看任何人,眸光深远的望向帐篷外面,穿透雨雾帘幕,几乎看到了明日的兵临城下。
“云王爷放心吧,皇上已下旨,从附近的城池调了五万兵马过来,本王相信,明日一早定会赶到,到时候和东城活着的将士混在一起,和西凉军拼死一站。”
上官霖开口,可是对于目前的战状,云墨是深知肚明的,即便再来人,只怕也是败啊,城内的将士虽然没有受瘟疫感染,可是却心力憔悴,士气全无,只怕不是敌将的对手啊。
“王爷也累了,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云墨已有些累了,淡淡的开口,那脸色仍然很苍白,他身上的毒并没有清除,只是解了一些,还有余毒在体内,所以整个人很虚弱,刚才和刺客扭打了一会儿,再加上说了一会子话,头脑昏昏沉沉的。
上官霖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本来就极难受,而且夜很深了,明儿个既要想办法解了这毒,还要面对西凉军的攻城,是以微点了头:“云王爷好生安憩吧。”
说完往外退去,走到门边又回头扫了一眼云笑,云笑此时已转身面对云王爷,所以他只看得清她纤瘦的背影,罩在烛光的昏黄里,完好无损,心底总算落下一块巨石,大踏步的走出去。
雨依然下得很大,打在帐篷和清河之上,哗哗叭叭之声不断,雨雾之中,有很多穿着雨篷的人在整理现场。
帐篷内,早有人把两具尸体抬出去,整理干净退了出去,云笑和云祯围在云墨的身边,见他气色比先前好多了,心里放松了很多。
“爹爹,来躺下吧。”
云笑伸手扶着他躺下,云墨想起那双凌厉霸气的眼瞳,不由得一颤,这一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恍然间想到了先皇,那个和他义结金兰,义薄云天的先皇,他的眼神是他再熟悉不过了,而刚才这个人,隐在面具之下的眼神,是那般的神似于先皇,凌厉中带着霸气,好像世间万物的主宰,强大而神秘,云墨飞快的伸出手抓住云笑。
“笑儿,告诉爹爹,那个人是谁?他是谁?”
他一激动竟挣扎着要爬起来,拼命的喘着气,云笑和云祯一人一边按着他的肩。
“爹爹,他只是我一个朋友,爹爹别想了。”
“朋友?”云墨有些失落,这人究竟是谁啊,脑子乱如麻,慢慢的睡着了,这一夜,睡梦中全是先皇的身影,那些义结结兰,少年闯荡的画面。
爹爹睡了,云笑起身,侧首迎上哥哥深幽探究的眼神,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的一笑,在昏黄的灯影下,绽出无数暗花。
“其实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因为会些武功,我怕有人伤害到爹爹,所以请了他去帮忙。”
“嗯……”云祯不在说话,眼神微有些黯然,虽然笑儿好了,可是却很神秘,似乎有很多他们不知的事,这感觉竟然令人愁怅而飘渺。
“笑儿早点睡吧,夜深了,哥哥也去睡了。”
云祯往外走去,云笑跟着他的身后往外走。
流星和惊云守在门外,一见到他们两个出来,恭敬的唤了一声:“公子。”
云笑点头,在门前和哥哥道别,各自回帐篷,雨已小了一些,流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青布的油伞,打起一路送云笑回帐篷,帐篷已点起了灯,莹莹光亮透过缝隙射出来,微弱的灯光之下,隐约可见那细细的雨珠,好似穿线的珍珠,连漫不绝。
“你们两个回去换了衣服,休息吧,今儿晚上不会有事了。”
“是,主子。”
流星和惊云的帐篷就在隔壁,稍微有点动静,他们便听到了,所以应声离去。
云笑掀起帘门走了进去,却怔愣在门边,错光掠影里,一人坐在灯下,单手支着脸颊,慵散的望了过来,三千青丝用锦带束起,银色的面具,在灯光的照射下,栩栩泛出银色的光芒,投射到帐篷边,无数条银白的细线,形成一道浪海,而他静谧馥郁的沉浸在这浪海里,遥望过来,那眼瞳深不可测,有淡淡的氤氲之气升起,好似罩了一层薄纱,迷蒙神秘,不说话,却已透着妖魅惑人的气息,就像午夜之中突然冒出来的妖精,静静的等候着可口的食物。
这种时候,云笑可不会自动理解成自已是他的食物,她脸色一沉,轻步而进,好似没看到这个人一般,径直的走到一边去盥洗,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
一道磁性暗沉的嗓首响起来,透着浅浅的馥香。
“你说原谅我的。”
云笑抬首,笑得如花开,如水流,只是眸底是冰寒。
“我是原谅你了,从此后咱们两不亏欠,不,或者我还欠你的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以后尽可以找我。”
完全公事公办的方式,看也不看桌边的那个人,所以没看到他眼里滑过的宠溺。
“真丑。”
一声落,云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什么东西丑啊,掉转头望着她,只见他深邃幽暗的眼神望着自已的脸,原来他说的是她的易容很丑,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冷瞪过去,不屑的呲牙。
“关你什么事,我丑我的,你美你的。”
而他紧随其后的来一句:“我没有想过害他,只想过害你。”
他说,云笑再次愣住了,他还可以更直接一点吗?没想过害他,想过害她,想害她还敢说出来,心里忿忿的骂起来,不过陡的停住,他的意思是他没想过害爹爹,可是他们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已没事跑到这里来的吗,这场瘟疫中他们差点死了哎。
云笑忍不住冲到桌边,怒视着这个男人。
想看看他究竟怎样把黑颠倒成白。
“说吧,如果你说得有理,我就真正原谅你了,否则别和我谈什么原谅。”
慕容冲唇角微勾,眼瞳有一刹那的错愕,这个小刺猬,有时候真的很令人头疼呢,可是自已为什么要放下满身的事来看她,就为知道她好不好,结果一见面,她就来怪他,而且似乎他不说出个所以来,就和他誓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老死不相往来吗?唇角陡的擒着一抹妖魅的笑意,越发像一个妖精了,还是一只罩着脸的妖精。
云笑在心里吐了一口,连后等着他的解释。
可惜慕容冲并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事说了末必有用,只有走到最后,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的置死地而后生,相信云王府暂时不会有事了。”
“这就是你的解释……”云笑呼气,眼里已泛出冷冽的光寒,莹莹的怒瞪过去,狠不得在他的面具上射一个洞,让他狂,让他二五八万的拽样。
“你以为云墨在京城会没事?”
他反问,人已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子遮挡住了所有的光,只见那白色的锦衣之上,腰束绣金线的苍鹰,从来没看过一只金色的鹰,竟然比任何一只都要凌势,狂妄不可一世,他的手一扬,身上的白色披风扬起,张翼得好像一柄撑开的大伞,伞边是青色葱郁的竹叶,高雅,似一道屏障,掩映着他走到帐篷门前,轻掀缝门往外看。
细雨如珠,淅淅的下着,迷蒙悠远。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林立着,目光穿透这迷迷细雨,飘出去很远很远,孤绝清高,遗世而立……
云笑定定的望着那挺拔如松竹的背影,坚韧狂霸不可一世的后面,似乎隐藏着漫延无边的悲痛,在细雨纷飞中化为一地的碎片,明明是霸道得好似天下无一物的人,有时候,竟隐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悲痛,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