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里,林沫去当值,黛玉陪着林白氏对着田庄的账目,不觉心里暗叹,这些她虽然亦做得来,可是若是跟着哥哥的婚事一道来,她必是要慌『乱』的,断不能入婶娘这样平静又自如。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林可家的跑进来,跟雪雁说了两句,雪雁也变了脸『色』,守在门外犹豫不决。黛玉看得分明:“雪雁,出什么事了?”
雪雁左右看了一眼,一跺脚:“姑娘,那个和尚道士的又来了!”
“什么和尚道士?”
“就是要渡姑娘出家,被老爷打出去的那两个!”
黛玉咋舌,她前几日才同婶娘说起过和尚道士,怎么这么巧?林白氏问道:“可是个癞头和尚,那道士腿脚不好?”
林可家的在外头回道:“正是,太太,就是当年来我们家里胡说八道的那个老道!”
“合着那个老道也不修道也不炼丹的,天天就寻思着找我们家麻烦呢?也难得他们天南地北地跑着,从苏州到济南又到京城来,化缘的钱够他们路费么!”林白氏冷笑着,“你们也糊涂了不成?当侯府是什么地方呢,由着两个泼皮骗子在门口大喊大叫的,自己还慌『乱』了阵脚,不会打出去么?”
林可家的忙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红楼之林氏长兄51
黛玉这才定下心来。
却听得一声浑厚的“阿弥陀佛”:“夫人何必执『迷』不悟,蛟龙非龙,龙气不足以庇佑阖府,降珠仙草为还泪而来,被蛟龙擅改命格,日后定成大祸!”那声音似远似近,明明在门外头说的,竟好像那和尚就在院中似的。
如此看来,那两个疯癫道僧竟像是有些道行的。
林白氏一瞬间白了脸,又强自恢复了正常,黛玉也慌『乱』起来,先前曾经听荣国府的人来说过,说是宝玉好端端地和姐妹们喝着茶,忽然就魔怔了,昏『迷』不醒,家里险些连后事都准备着了,叫黛玉去看最后一眼,被林沫以“于礼不合”给挡回去了,后来听说是来了一僧一道,给宝玉的玉开了个光,便叫他痊愈了。由此看来,这两人应当是有些神通的,且如今听着,与他们渊源颇深
“叫他们进来吧。我自嫁到林家来就没拜过佛,如今也有小二十年没有谈过经说过道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不说得过他们。”林白氏整了整衣衫,“玉儿,你且去歇息一下,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吃饭吧?”
“婶娘恕玉儿无礼。只是我也想要听一听,那和尚道士的,我是不知道同我们家有什么仇,但是,总归跟我也有点关系”
林白氏笑了起来:“好孩子,别害怕,一切有婶娘呢。”
癞头和尚同跛足道士两个被大大小小的人簇拥着到上房来,迎面只见一个檀香木花鸟屏风挡在中间,后面隐隐绰绰的有几个人影,一个清脆的少女笑道:“太太,姑娘,他们到了。”
“请坐。请用茶。”林白氏笑道。聆歌同闻歌两个立刻麻利地奉上了茶点,只是和尚道士的却不领情,那道士更是开口道:“夫人,一别多年,您对改人命格的事情依旧热衷啊。”
林白氏低笑起来:“改人命格?我为何要改人命格?不过是看着孩子可怜罢了。治病救人天经地义,难道佛家道家的教义,就是让二位看着小孩儿溺在水里不捞不救,由着人命丧黄泉么?若是这样,那我也白嫁进林家来了!”
癞头和尚摇头叹道:“阿弥陀佛,缘之一字千丝万缕,夫人本意自然是好的,可是因为你的一个举动,多少人的命格由此相关。”
“谁的命格呢?”
道士刚想说降珠仙草,又忽的闭嘴:“天机不可泄『露』。”
屏风后的林白氏忽然大笑起来:“何为天机?我只知道,林家的祖训是治病救人,路无遗骨!鬼神之说我是相信的,可是什么天命,什么报复,我不怕!”林家人不信道不拜佛,也因为一家子救人太多,阴司簿上报应无加,等闲人还真奈何不得。
“藏蛟入水,天下大『乱』!”[]红楼之林氏长兄51
“那又怎样!”林白氏拍桌道,“阁下不是一口一个命格一口一个天命么,与其来我们家找不痛快,且去将那些信你们的人改回来不就成了?我也老实同你们说,你们现在说的这些鬼话胡话,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啊。”道士叹道。
“你吓坏我们家的孩子了。”林白氏已经恢复了平静,“坦白说,我如今就坐在这里,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白家是将门之家,杀戮过重,而林家却是杏林世家,仁德颇深,尤其是林清还将自身的阴德转给林沫不少——这孩子龙气渐盛,迟早会出事情!他只是一条应该一出生就被放逐和镇压的恶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