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是纯孝之人,只是这孝心也是分亲疏的,她是林家的子孙,自然以林家为重,自己的父母更是重中之重,外祖母虽然对她好,但还没有好到能让她忽视贾家对父亲的利用的地步去!
却是林沫也猜到了这一点,这两天只管点拨了几句,又把那荣宁二府的荒诞之处捡不要紧的说给她听,黛玉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更是避贾家如蛇蝎。
“父亲为官清正,在巡盐御史的位子上一坐数十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我做儿子的自然不敢辱没林家的门风,好妹妹,哥哥给你提个醒,外祖母家里头做事情有些不着调,若是他们回头求到咱们家里来,要咱们给他们家那些杀人越货贪赃枉法的亲戚开脱,我是不肯的,到时候,妹妹别怨哥哥不讲情面,实在是父亲的名声重要。”
黛玉自然是明白贾家“杀人越货贪赃枉法”的事儿的,以前也略略听过,甚至那端庄贤淑的宝姐姐,还只当没事地怨那薛大傻子没眼光,“也瞧不出来这香菱是有哪里出『色』了,为了她杀个人,真不值当”,黛玉看着香菱是觉得可亲的,越发远了薛家,到听了平儿等人的话,薛大傻子脱罪,贾家也是出了力的,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堪,因而就同林沫说道:“哥哥只管放心。”
放什么心,如何放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沫是个相当狡猾的人——狡猾到会利用自己妹妹的感情。诚如闻歌所说,三年孝满,一些正常的交际就该开始了,到那时候,自己的同窗同年、朝里头交好的清贵人家、包括一些孔家的旧交,需要交往的人家许多,他禁不住一个拉后腿的贾家。因而在孝满之前,他就得让妹妹自己远离了贾家。
先是同容嘉一起指出了贾宝玉的荒诞行事,回来的路上同妹妹说了些女孩儿名节的话,更是把妹妹的女先生叫来,嘱咐她平日里把那些女诫之类的书,找些现实的例子说了一遍,比如京城里头苏家的三姑娘,好端端的已经许了人家不去嫁,一定要给镇国公的小儿子当外室,把自己亲爹给气死了,苏家的其他女孩儿们都嫁不到好人家之类的,说的黛玉心惊肉跳。
这黛玉也是个有责任的,她记得林沫说过的自己代表林家女孩儿们的修养问题,自然要规范言行,这贾家如此荒诞,黛玉忍不住想,因着宝玉的缘故,听先生的意思,是不大瞧得上贾家的姐妹的,幸而·····这想法虽然一瞬既逝,但到底在心底扎了根。
又有那姑苏林家的老人在林沫的示意下特意把那些账册子翻给她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老爷的辛苦与难堪,说道后来倒是真情实意,一点也不因为林沫的嘱咐了,更是把黛玉气得太阳『穴』直跳,闻歌忙捡了宁神的『药』丸子给她吞下才好些。黛玉抓着闻歌的手哭道:“她们欺我也罢了,爹爹年近半百,他们何苦连爹爹也不放过!”
及至黛玉已经对那荣国府心灰意冷了,林沫还不放心,买通了几个容家的下人说了些风言风语的叫紫鹃等听到,不外乎是自家二爷可不能跟荣国府扯上关系,不然仕途堪忧,林家大爷真可怜,好端端地状元及第,万一叫荣国府阻了路可怎么是好。
这黛玉自己是对那些争名逐利的事儿并不在意的,可是别人如果喜欢,她也不会觉得不对。更何况林沫先前就说过,好男儿志在青云,封妻荫子才是本『色』,更能庇佑一方百姓安宁。黛玉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自然明白哥哥的志向远大,心里也是略略支持的,既然哥哥志在此,外祖母家却要拖后腿······她不是没想过容家的下人说胡话,可是荣国府的作为她也是看见了,观女眷言行可知一斑。如今又不是外祖父在家的时候,舅舅们的行径确实有些不着调,人家容家人也没说错。
到底是亲疏有别,既然自己在荣国府借住的那几年,父亲并不曾短了给荣国府的银钱,那些恩情也没有外祖母家里头人形容的那般深厚了。父兄为她考虑良多,黛玉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这荣国府,能远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