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糕,点红点儿,瞎子吃了睁开眼儿,瘸子吃了丢下拐,秃子吃了生小辫儿,聋子吃了听得见……”
几个小孩子在灵隐寺前边玩边唱。
旁边,一位身穿灰衫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扶着一位比她更老的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白发老妇双目浑浊,手中竹杖哆哆地戳着石阶,已是看不见路,全靠灰衫老妇人来引路。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洗得发白,脚步蹒跚地慢慢地沿着石阶往上走。
到了灵隐寺,灰衫老妇寻到一位小沙弥:“小师父,我们要找大和尚为我家相公做场法事。”
小沙弥双手合什,施了一礼:“两位施主,我师父和诸位师叔日前并不在寺中。请两位施主改日再来吧。”
白发老妇失望道:“请问你师父何时能归来?”
“岑港官兵死伤过千,师父和师叔赶去超度亡灵,恐怕短期之类不会回来。”
“岑港……”白发老妇口中喃喃着,转向灰衫老妇,“谁啊,谁在岑港。”
“是小峰,小峰他在岑港。”
灰衫老妇叹了口气。
“他也要死了,死了、死了,全都要死了。”白发老妇喃喃着转身,竹杖哆哆嗦嗦地点着地。
小沙弥只道这两位妇人的亲人也在军中,眼下倭寇横行,军中死伤甚多,想来她们也担忧家人的安危。他叹了口气,返身回到庙中,跪在木鱼前喃喃念经。
下山的路,走得比上山更慢。
“娘,我扶您歇一会儿吧。”灰袍老妇寻了块石头,用衣袖掸掸干净,小心翼翼地扶白发老妇坐下。
不远处,孩童们还在唱着:“……豌豆糕,点红点儿,瞎子吃了睁开眼儿,瘸子吃了丢下拐,秃子吃了生小辫儿……”
白发老妇痴痴地听着,突然道:“五儿也爱吃豌豆糕,家里没有,我得去给他买……我要回家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灰衫老妇顺从答道。
“回徽州,回歙县。”
“……娘。”灰衫老妇没料到她这么说,楞了楞。
“这些年,委屈你了……”白发老妇的手摸索着抚上灰衫老妇的脸,“五儿白白做那么大的生意,你也没享过一天福。”
“娘,您别这么说……您坐一坐,我去讨些水给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