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顿哦了一声,他将信将疑地望着罗猎,今晚的事情之后,他意识到罗猎的实力强大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这样的人留在黄浦对他来说绝对称不上什么好事。
罗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声道:“我准备离开了。”
莱顿愣了一下:“为什么?”表面上显得不舍,内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如果罗猎这样的人留在租界留在黄浦,才是他的心中隐患,这个人始终都是他迈不过的一道坎。
罗猎道:“我有太久没有见过我的家人了,这些年漂泊在外,我累了也倦了,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
莱顿道:“你这样的人又岂会甘于平淡?为何不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在历史上留下你的名字。”
罗猎微笑道:“历史是注定的,我改变不了,你也一样。”
陆威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船上,他坐起身来,看到夜空中繁星满天,船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分明是他的妻子百惠,陆威霖的心中一怔。
百惠转过身来,双眸中充满了泪水,望着丈夫,她的内心中充满了歉疚:“对不起!”她跪在陆威霖的面前深深一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卖自己至亲的丈夫,还好罗猎唤醒了她,在今晚船越龙一行动的同时,百惠也展开了营救行动,成功将陆威霖解救出来。
陆威霖用温柔的目光望着妻子,他轻声道:“我不怪你,我永远不会怪你!”
百惠抿了抿嘴唇,勇敢地扑入了他的怀中。
黄浦这一夜发生了许多变故,先是法租界领事夫人被劫,然后又发生了大正武道馆师徒被杀事件,又听说劫持领事夫人乃法租界华探督察长罗猎联手前代理探长王金民所为,而后又辟谣,又听说罗猎才是领事夫人的救命恩人,据称此事的真正幕后主使乃是昔日称雄法租界的穆天落。
一时间众说纷纭,版本不一,第二天清晨已经传遍了整个黄浦滩,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谈论这件事。
不过最新刊印的明华日报刊载了莱顿夫妇的独家声明,在这份声明中为罗猎证实了清白,指出最近一系列恶性事件的策划和制造者都是穆天落,而穆天落就是昔日隐姓埋名的白云飞,他曾经是安清帮帮主,还曾经刺杀德意志领事。
因为白云飞过去和日方的恩怨,所以并不难解释他为何要屠尽大正武道馆师徒众人,至于嫁祸罗猎,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罗猎已经向莱顿正式递交了辞呈,莱顿在明华日报刊载独家声明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小回报,一时间明华日报供不应求,洛阳纸贵。
在所有舆论焦点都集中在罗猎身上的时候,他一个人悄悄收拾着行装,他还欠艾迪安娜一个承诺,带她去找通天塔。
外面传来敲门声,罗猎起身去开门,前来拜访他的却是谭子明。
谭子明看到房内的情景不由得一怔:“怎么?你要出门?”
罗猎点了点头道:“想离开一段时间。”其实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以后兴许不会再来黄浦了。
谭子明道:“出去散散心也好。”他的目光向周围望去。
罗猎看出他此来一定有事,笑道:“你只怕不是来找我的吧?”
谭子明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叹了口气道:“小姐离家出走了,没说什么原因,只留下一封信,责怪督军害死了陈昊东,信中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罗猎一听就明白这只是艾迪安娜脱身的借口,她应该是厌倦了蒋云袖的角色扮演,又或是继续演下去已经毫无意义。罗猎道:“她不在我这里。”
谭子明歉然道:“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督军急得不得了,凡事有可能的地方我都要找找,毕竟小姐是喜欢你的。”
罗猎淡然笑道:“她真正喜欢的只有她自己。”
“什么?”谭子明愕然,他并不知道罗猎口中的她所指的其实是艾迪安娜。
谭子明临行之前又想起一件事,他将蒋云袖留下的那封信递给罗猎道:“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信上的古文字是什么意思。”
罗猎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信上写着九幽秘境。内心不由得一沉,艾迪安娜何以知道九幽秘境的事情?他不露声色,将这封信还给了谭子明。
谭子明道:“上面写的什么?”
罗猎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或许是督军他们父女之间的暗号。”
谭子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此事办完之后,我也打算离开了。”
罗猎望着谭子明,想不到他也看透了现实,准备离开。
谭子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记不记得我爹留下的那幅藏宝图?”
罗猎当然记得,因为那幅藏宝图是他亲手交给谭子明的。
谭子明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寻宝,只要找到了宝藏,我和你均分。”
罗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值得,其实人生中有太多的东西比宝藏更加重要。”
谭子明看出罗猎对自己的提议并无任何兴趣,其实他原本就没有抱着太大希望,毕竟罗猎家财万贯,对财富二字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兴趣,他只是希望罗猎因为喜欢冒险而加入自己的队伍,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谭子明道:“我看重得也不仅仅是宝藏,我爹既然留下了这件东西给我,就希望我有一天能够去找到它完成他的遗愿。”
罗猎闻言暗叹,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将这件事隐瞒,其实谭天德的遗愿或许不是让谭子明前去寻宝,谭子明是谭天德唯一的后人了,如果谭天德在天有灵,兴许只希望这个儿子平平安安就好。
艾迪安娜没有前来找罗猎,仿若人间蒸发,在罗猎内心深处,只希望她永远也不出现才好,他独自去了一趟满洲,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身在满洲的张长弓都未去拜访。
就在罗猎来到苍白山的当日,九幽秘境所在的天脉山开天峰发生了火山爆发,附近百姓全都疏散转移,罗猎遥望着浓烟滚滚的开天峰,心中暗忖,也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正逢巴黎的雨季,叶青虹打着雨伞带着儿子来到家门前,她习惯性地看了看邮箱,除了报纸并没有期待中的信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儿子却从伞下跑了出去,叶青虹正准备斥责这顽皮的小子,却发现在远处,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静静站在雨中,微笑望着他们母子。
叶青虹扔下了雨伞,她不故一切地向罗猎奔去,中途就将儿子甩在了身后,抢在儿子之前扑入罗猎的怀中,罗猎紧紧拥抱着妻子,晚来一步的小平安只好停下脚步,满脸喜悦地看着久别重逢的父母……
麻雀并没有前来寻找叶青虹,她在前来欧洲的途中想透了一个道理,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罗猎幸福,她无意去破坏罗猎完美的家庭,叶青虹的幸福正是她所期待的,虽然叶青虹可以接受她,但是麻雀认为,罗猎心中的真爱始终都只有一个,由始至终没有改变,罗猎喜欢自己,疼爱自己,甚至会为自己不惜性命,但是她绝非是罗猎的真爱。
一个人在经历那么多的风浪和挫折之后,总会慢慢成熟起来,维沃的这场雨终于停了,麻雀站在葡萄园内,眺望着脚下纯然一色湛蓝如宝石的日内瓦湖,心旷神怡,绿色的葡萄园梯田洋溢着生命的绿色,她的手轻轻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中充满了满足和欣慰,既然爱过又何必在乎拥有,只要知道心上人开心快乐,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更何况,自己的人生如此丰富,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孤独……